第6版:少数民族文艺

有痛感的爱更深沉

——读祁萍诗集《颜本丽江》 □何永飞(白族)

一个人不管走多远,都难以走出故乡的掌心。纳西族诗人祁萍求学在外,大学毕业时有很多种选择,可以飞翔得更远,但她没有,她坦言:“我拒绝一切可以离开的理由。”就这样,她又回到了生她养她的故土——丽江。

丽江,以净美而神秘的姿态站在世人面前,成为很多人魂牵梦绕的地方。牵挂丽江、依恋丽江、赞美丽江的人以及文字不计其数。对丽江的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可祁萍的爱,是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是从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她说:“我对这块土地充满了膜拜的情愫。”“膜拜”,何等赤诚的热爱,何等崇高的敬畏。她把故土像神一样供奉在头顶,对故土不离不弃,并用含泪的文字去擦拭故土伤口里的疼痛。

爱,当从脚下的土地出发。丽江的神山圣水、风土人情、民族文化、民间民俗等,滋养了祁萍的生命和心灵。反过来,祁萍又怀着感恩之情,以诗歌为丝线,为这片土地上的一景一物织就温暖而华丽的彩衣。跟着祁萍的诗情行走,让人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丽江,同时,懂得何为真正的故土情深。

每个人的出生地,或许地名、地貌、地质、气候不同,或许还有大与小、贫穷与富裕、平整与陡峭之别,但其在生命中的分量都是很重的。“那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在心底总是觉得那里的沙粒都是饱满而温情的/因为它们蓄满了炽烈的阳光还涂着夏天的颜色/我以为只有那片土地上的麦浪才会在风中舞蹈”(《大具坝》)。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大具坝这个地方,但从祁萍的诗句里,我们看到了熟悉和亲切的景象,感受到了浓厚和真挚的温情,触摸到了饱满和含泪的乡愁。诗歌的魅力在于诗人抒写的是自己的生活,而让人品读到的是与之血脉相连的每一个人的生活。这也是祁萍诗歌的可贵之处。

高原女性既有清风拂面的温柔,也有江水滔滔的奔放,她们的情感表达,可以是白云飘舞般轻盈,也可以是鹰击长空般豪迈。祁萍的诗歌偏向于后者,而又不失前者的雅韵。“鹰之舞勇敢而孤独/鹰以舞蹈的节奏分割天空/以风的速度逃遁子弹和弓箭/它犀利的眼神可以看穿恐惧和绝望”(《纳西放鹰者》)。纳西族有放鹰的传统和喜好,而我们追溯这个民族的发展历程,会发现鹰便是这个民族的化身。它们以独有的魅力,盘旋于岁月的天空,不畏风暴,不畏黑暗,不畏艰险,舞出旷世传奇和绝妙风采。正如祁萍在《舞》中写到:“舞蹈救活了小镇和村庄/跳舞的人们化成了花朵/开放在节日里,黄土高原才会五彩缤纷/……来吧,来做一次接近天空的飞翔”,如此飞翔,岂能不令人迷醉,岂能不令人赞叹。

但在这个开放的时代,商业的浪潮抵挡不住地席卷而来,对原有的文化结构造成很大的冲击,有时甚至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很多地方原本是一块净土,可由于商业的过度开发,被搞得面目全非,被污染得惨不忍睹。丽江或多或少也难逃厄运,宁静的古城不再宁静,高雅的文化染上了俗气。面对这些伤痕,作为有责任有担当的诗人,不可能视而不见,更不可能不痛心疾首。祁萍在歌唱丽江的美之余,陷于忧伤之中:“古镇表情怪异地向着雪山致敬/来来往往的陌生人越来越多/土著的居民混杂在其中看风景/他们神情陌生而忧伤”(《丽江·雪山》)。古镇的日子被惊扰,家园的美好被破坏,牵动着诗人的心弦。就连那处于闹市之外的珍珠湖也被开发商盯上,“珍珠湖畔越来越少的是牛羊的影子/越来越多的是发动机的轰鸣/可是珍珠湖真的很美/它像一面镜子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一季蒙尘的高原松/一只在暮色里发呆的鸟发出一声哀叹/没有人听到”(《珍珠湖》)。诗人就像这只发呆的鸟,除了哀叹,就是无奈和疼痛,故她要呐喊,要捍卫,要抗争,以还故土一片宁静和圣洁。

也许诗人的力量是微弱的,诗歌的力量也是微弱的,可她兴许能唤醒我们的良知和道义。“诺言在拥挤的人群中喘息/灵魂的深处只有最后一个锁孔/最后一把钥匙/而你要打开的/不是最后一个梦”(《失散》),相信《颜本丽江》不是祁萍的最后一个梦。我们对丽江,对诗人,对诗歌,对时代,充满信心和期待。

2018-01-05 ——读祁萍诗集《颜本丽江》 □何永飞(白族) 1 1 文艺报 content2152.html 1 有痛感的爱更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