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专题/文学评论

心旌诗魅共翩跹

——序《诗歌·时代·人民》 □艾 斐

我手写我心,我心有乾坤;字字含真愫,句句现缤纷。诗,向来就是用以抒情、言志、咏物、摹景的。故而,在诗人的笔下,我们常常能看到一个既忠于现实,又超越现实的旖旎世界,更能感知一颗纯挚之心的跃动与一瀑炽烈之情的奔涌,由此而决定了诗人与诗人之间的信札传递和书简交流,常常会在不意之间勾勒并营造出一方美仑美奂的视界与情境,直至令人阅之而欣然,诵之而奋然,忆之而韶然,思之而隽然,直如渥兹华斯所言:“诗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并因此而使之成为兴、观、群、怨的真情释放与心旌深处的情韵表达。如此这般,诗人之间的信札书简穿梭往还,也就自当会有一番深深的情致与酽酽的意趣了。

《诗歌·时代·人民——诗坛百家致王学忠的信》,就是这样一本记录当代诗人之间相知相交、互勉互励、共襄盛举的文化见证。全书辑集了活跃于当代中国诗坛的百余名诗人和诗歌研究者、评论者、教育者们写给王学忠的信,并附有每封信函的手迹原稿,遂使这本书既是诗人之间的情感交流与创作研析,又是各个诗家意韵和书艺的恣情表达与倜傥展示,通篇无不充盈着眷眷的心迹和绵绵的情愫。其中,像贺敬之、魏巍、李瑛、雁翼、贾漫、查干、刘章、于沙、高深、李发模、周良沛、陈敬容、塞风、李苏卿、宋垒、杨啸、李清联、胡德培、浪波、柯原、吴开晋、丁国成、王燕生、尹一之、梁上泉、野曼、鲁煤、屠岸、石天河、樊发稼、阿红、杨子敏、束沛德、王绶青、葛文、任愫等百余名活跃于中国当代诗坛的诗人和诗评家,均悉数入列。他们在自1983至2015的三十三年间,竟先后分别给诗人王学忠写信多达400余封。这么长的时间跨度,这么多的书札信函,且均为纸墨手书,其所秉具的思想价值、认知价值、文化价值、文物价值之繁富和宏博自当不言而喻。信函,向来就是朋友之间、同志之间、至亲至交之间最淳朴、最真诚、最坦率、最直白的酌事布理与情感交流之常用方式。正因为如此,其中便尤见纯真与坦诚,常常会在无拘无忌的诉诸和询榷中表达看法、阐明事理、交流感情、释放心迹,并于不无私密的往复与意会中对社会生活和时代秉赋加以毫无修饰的诉说与表达,极具淳朴坦荡的情愫和毫无苫遮的心韵,常常是酌理舆事,情真意切;奋志抒心,感人至深,并因此而特具价值,深受青睐。现在一些由明星朗读名人书信的电视节目之所以会备受欢迎,就因为其中蕴藏于文化和史料价值中的心绪情韵不仅让观众形象化地感知了那种特定的生活情景与时代韵律,而且尤其被信中所诉诸的真实故事和真切感情所征服、所撼动。

在《诗歌·时代·人民》中,这种深深切入“心”与“情”、“事”与“理”的征服和撼动,更是随处可见,触之即及。一如陈志昂在信中写道“我认为你是贺敬之、郭小川之后最重要的诗人。这不仅因为你是‘转型’之后中国工农大众思想的表达者,而且因为您的诗作熔炼中国古今达到了新的高度。”孙琴安在信中直言:“你以一介布衣,投身于文学数十载,笔耕不止,硕果累累,引起文学界的关注,确实不容易。在当今中国,似不多见,应该被人钦佩的。”王一桃在信中,用“学习屈原九死犹无悔,忠于祖国一生化永恒”,激励诗人的奉献精神;屠岸则以“你用诗发布你的爱和憎、抨击恶和丑、弘扬美和善,实践你作为诗人的天职,请接受我对您的赞美与敬意”,褒扬诗人高扬的正义情怀;魏巍在希望和鼓励中要求诗人“攀登再攀登,奋进再奋进,锻炼再锻炼。”艾砂则将钦佩和冀望全然融化在了诗的韵律与情志之中,他写道:“你是平民诗人,你把诗写得登了高峰,入了彩云。你的路上嵌有太行山的卵石,你用诗开凿出平头百姓的乾坤。”而同样作为诗人的雁翼,则更是以诗的形式表达了自己对诗和诗人的理解与期冀,他在信中写道:

诗,在中国是一种宗教

神圣,古老

老过儒老过佛老过道

没有庙堂

却有最忠诚的教徒

屈原、李白、艾青……

崇美

扬善

除恶

诗人一词

就是苦行僧

在命运里苦渡

才有了百代圣徒

用血用泪铺筑的

诗之路

这么多当代诗坛的圣手和驭手们之所以会对和要对王学忠的诗歌创作及其具有砥砺与探蹊精神的创作道路加以热烈赞许和充分肯定,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作为平民诗人的王学忠,所走的不仅是一条笃实、厚重和充满探求与挑战的创作之路,而且其所有诗作均是来自生活底层、来自人民大众、来自社会热点和改革前沿,特别是生活的煎熬与泥土的芳香、纠结的世态与正直的呐喊、冷峻的现实与绮丽的理想的深度穿插和高度融合,更从文本底蕴和精神内涵上赋予了他的诗歌以鲜活的血肉与高贵的灵魂,遂使他的诗常常能从深接地气中萌发出直干云霄的旷达与高洁,读之令人感动,吟之使人激越,思之让人情怀丰稔、意念无穷。

作为诗坛百家致王学忠的信,这本书不仅具有文学价值,而且尤具文化价值。因为这些信在从不同视角观览和评析王学忠诗歌创作之特点与向度的同时,更论及了诗与时代、诗与生活、诗与人民、诗与理想和道义、历史和未来、奋斗和创造、改革和发展的思想观照与精神鼓舞,并由此而多层次、多维度地揭橥了诗人的美学意涵与时代志趣。此中,尤为难能可贵的是,给王学忠写信的诗人们,竟在不意之间为我们留下了一笔极可宝贵的墨迹存资,从而赋予了这些信函以不可多得、不能再生的文物价值。

中国有5000年文明,这是我们的骄傲,也是我们获具文化自信的原始精神积累,更是我们实现创新发展的灵智之酵与力量之燧。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强盛,总是以文化兴盛为支撑的。没有文明的继承和发展,没有文化的弘扬和繁荣,就没有中国梦的实现。”然而,任何文化都需要有实物的依存与佐证。长期以来,我们的文化正是从传习、继承与考古发掘中得以不断丰富和繁荣的。此间,惟仰赖古人所给我们留下的丰厚文化存资与文物实体,诸如图书、建筑、墓葬、器物等等。然而处于信息时代的我们,又能给后世子孙留下什么可供长期保存观览和永续发掘研析的文化实物与文物实体呢?这委实是一个值得关注与思考的问题。因为在我们的时代,书信没有了,实木古典家具没有了,类似长城、故宫、太庙那样可以长久保留的建筑物也没有了。当然,用纸笔挟以手泽的书稿、信札之类也基本上没有了。故而,将来的中国人又该如何体察、认识和传承作为当代中国人的我们的文化存留呢?这,的确是一个不无颟顸的时代命题。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诗坛百家致王学忠的信就尤具文化意蕴与文物价值,值得格外予以珍视和传存。想想看,将百多位诗坛名家的手书信札收纳归帙,集册印行,使之得以广泛传播和长久保存,这该是一件多么有价值、有意义、有泽惠、有德瑞的事啊!其不仅弥足珍贵,而且也定当会备受青睐,真乃是华年诗骚旺,盛世文章宏;心愫竞醇醪,字幅炳千秋。留有时代印迹和社会履痕的文赋信札必将会随着历史的衍进和世情的变迁而时愈弥久,价值愈大,意义愈深,作用愈显。我们今天若能看到汉、唐、宋、元时代人们的手书信札,特别是文化名人的手书信札,那该会从中破译出多少极可宝贵的历史信息啊,更不要说这些字幅本身所涵负的巨大文化资源与文物价值了。现代文化名人鲁迅、郭沫若、茅盾、陈独秀、梁启超、徐悲鸿、罗振玉、王国维、傅斯年、吴宓、钱钟书、陈寅恪、郁达夫等人的信札、手迹、墨宝等,于今也已成为文化文物珍品,不仅备受关注,而且更争相璧存。相对于早已尘封了的既往岁月,对处于电子时代、信息社会的我们来说,信札、手迹之类付诸于纸墨笔砚的创造性作为,不仅已渐趋稀少,而且更几近绝迹。于此情况下,悉心集聚印制、公诸世赓的诗坛百家致王学忠的信,就尤其稀罕和珍贵,确不啻为文心永驻,诗魂翾飞;铭熠当世,彪炳史册之善行与义举。

2018-05-21 ——序《诗歌·时代·人民》 □艾 斐 1 1 文艺报 content19924.html 1 心旌诗魅共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