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书香中国

《秋水长天——王勃传》的复调结构

□刘彦君

也许是被人间的烟火味道熏染了太久,也许是被日常生活的琐碎和庸俗淹没了太久,以致逐渐遗忘了往昔岁月中曾经有过的冲动与激情,而《秋水长天——王勃传》这部传记,却带我走进了一种需要仰视的仪式状态,领略到了那种可以称之为“崇高”的美学境界,感受到了那种有信仰、有激情的人生。当然,不同时代人们的信仰内容可能有所不同,但那种包含激情的有信仰的人生情态,却是可以超越时空,延展至今,走进每一个读者内心的。

这种感觉是著者带给我的,是著者个性化的叙述方式和表达方式带给我的。可以说,《秋水长天——王勃传》是一部洋溢着热情和才华的传记作品。著者以丰富的想象力和新颖的结构方式,将《新唐书 王勃传》中仅有数百字的简短记载,演绎成了洋洋洒洒十数万字的详细史传,十分不易。

从开篇“看官,你问我生于何年”的传主王勃自叙,和著者的“旁白”开始,作者就敲明亮响地建构了传主第一人称自叙,和著者第三人称评议并置的双重写作视角。这种互文视角不仅全面溢出了传记写作的藩篱,使之得以在虚构与写实之间,在历史与当代之间,在事件与内涵之间穿行、跳切,由多样性的叙事实现超越性的意义表达,而且赋予读者洞悉传主和著者双重内心世界的特权。它唤醒了读者对于传记中任何一个场景的多重认知,暗示出存在于事件表面之下的潜台词,促使读者寻找并开掘这座巨大的文字富矿,并因此而得到一个更加丰富而形象的人物印象。

通过这种双重叙事视角,著者轻松地使他的传记实现了一种跨越,即没有停留在热闹的历史事件表面,而是通过对一系列历史碎片的打捞与拼贴,将焦点集中在了个体生命在时代波浪翻滚下的内心起伏上,集中在了文学对人精神空间的拓展上,从而确立了著者鲜明的写作风格,推进了人物传记写作方式的诗性表达。由此,我们清晰地看到了王勃在唐初那个特殊年代的生存方式、思维方式和感受方式,看到了他对“立德,立功,立言”之历史使命须臾不敢忘却的戚戚之心。同时,也强烈地感受到了生活在当下的著者那鲜明的思想立意,感受到了他对王勃那种“男儿本色剑与笔,凌烟阁上著芳名”之志气的认同,以及对于传主那种直面苦难,不被黑暗遮蔽,不被痛苦吞噬之诗意人生的赞赏,当然,还有他对王勃诗歌创作的深度分析和美学思考。

最重要的是,这种双重视角,使著者得以站在时代制高点上,以当代视角切入,使传主的人格塑造和胸怀刻画,具有了穿越时空的性质,让今天的读者看到了一个能够与他们生命相关,情意相通,具有精神感应的王勃。读《王勃传》,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王勃的开放性格和追求自由的志向。他从连接晋陕峡谷的古道渡口走出,离开慈母严父的教诲,步入帝国中心长安,随后又跨过山势险峻的蜀州,踏入虢州,其人生的每一步,都追随着自己的感受、情绪和心境,而不是某种抽象的教条和原则,这种选择使他能够一直引领唐代诗歌发展的脚步,成为“初唐四杰”之首和一代诗歌的开创者。也正是这种性格和志向,使他学习诗歌也没有拘囿于一隅,而是博采各家之长,写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绝句,在文学史上确立了自己“读万卷书,走万里路“的人文形象和人文精神。

读传记,给人更深刻印象的是王勃的耿介精神。是其“身可辱,而志不可夺”的豪迈,以及“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孤傲。著者笔下的重点,有“未尝下情于公侯,屈色于流俗”的长安岁月,更有“丈夫不纵志于生平,何屈节于名利”的蜀川历练。不论是19岁因斗鸡檄文被唐高宗赶出王府,还是24岁因一桩官奴命案被定以死罪,都没有使他堕入“看山不再是山,看水不再是水”的伤悼泥潭,而是升华到了“看山依然是山,看水依然是水”的青云境界。

应该说,是这种传记写作的复调结构,最终成就了这部著作的独特个性。

2019-10-09 □刘彦君 1 1 文艺报 content51684.html 1 《秋水长天——王勃传》的复调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