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书香中国

精准判断与细腻表述

——读陈爱中《智性·异质·诗》

□姜 超

陈爱中是勤奋的,青灯黄卷下躬耕多年,他的视野渐趋扩大,研究事业也随之壮大。新近出版的《智性·异质·诗——陈爱中诗学论稿》一书涌动着清明的理性主义与智慧的唯物主义,充盈着别样的纯粹性和丰富性。教诗、评诗、写诗,三位一体的陈爱中多年来处于一场场冒险的精神旅行与心灵旅行当中。

陈爱中为人谦冲自牧,总是埋头做着那些或有趣味或枯燥艰涩的研究研诗多年,不知尝尽多少艰辛。他早期研究对象是中国现代诗歌,似乎只要沿着前辈开拓的路子走下去就一切稳妥了。现代汉诗一路走来,留下的可不全是玉盘珍馐,群峰迭起之下乱石穿云残骸遍地更是寻常景观,择选出来的有限经典作品的背后则是千万篇不忍卒读的诗作。与此同时,短短的现代文学30年早已被翻检千万遍,似乎难有新的发现。陈爱中的研究多次重返历史现场,带着历史的同情和理性烛照,同时使用“放大镜”、“望远镜”来观看研究对象,力图从历史的故道窥见诗歌鲜活灵动的河流,同时与同期的世界文学洪流作对照。这些研究讲求扎实考证,耐心辨析纷繁的史料而不为其所困,条分缕析推进论述,所下的结论往往不求宏大而显其精细。譬如,“从某种意义上说,初期新诗的成功也就意味着近现代以来启蒙运动中最难的语言启蒙的成功。可以说,这是一次强力的带有英雄情结的精英启蒙思想,以诗的名义在罔顾诗的存在的一次诗歌行动,诗歌只是单纯语言更迭的能指象征,其所指自然是非诗的,那么也就是说,诗歌史对于初期新诗的那些负面评价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初期新诗的应然状态。” 陈爱中对研究对象的热爱略见一斑。重新审视新诗的话语建构,是陈爱中尤为重视的发力点,他以“语言启蒙的一次营销”“公共空间的诗歌事件”“对抗话语中的初期新诗”为靶向,借用旧材料而发新语,于寻常处挖掘新焦点。这必须有过人的膂力与精湛的学力。

陈爱中对新世纪以来新诗批评的有效性问题做了深入探究,这些文章蔼然温厚,对缺点不厉声指斥,也从不刻意拔高。新诗批评与新诗同步诞生,而受到的关注还远远不够。陈爱中质疑一些新诗批评的“单向度”表现,试图提出从新诗批评范式的困境突围的策略,劝诫新诗批评的旨归应回到“原初”上。他不仅发出病相报告,还发出急切之声:“批评如何跳出圈子化的审美格局和个人喜好的束缚,从更为阔达的视野来寻找新诗的公共性关切、语言特性、地域特性等基本属性,并据此而大刀阔斧地‘剔除’诸多非诗的因素,以尽可能地消解自媒体时代诗歌的‘解构性’负面经验,就是较为紧迫的话题了。”温柔敦厚之语,乃是对从事新诗批评者的郑重相告。

陈爱中在诗歌批评中坚持诚恳对话,以温暖笔风表达精准判断与细腻表述。在面对李琦、张曙光、包临轩、冯晏、杨勇、赵亚东等诗人文本时,他倾力发掘这些诗人独特的精神谱系、艺术贡献,恰切估量了他们在中国诗坛的价值所在,这些论述呈现了清晰的逻辑链条与伦理关系,充满了对诗人理解、对话和价值确认的关切。在行文时,爱中时常抖开“识悟的震惊”,有很多灵动警醒之语。对读者来说,乐得见到批评者与优秀作家(诗人)灵魂之间的高速对撞与深度融合。可以想见他袖手于前的深思与用语的谨慎推敲。换言之,对文字的敬畏,陈爱中与诗人们是心有灵犀的。

早些年,陈爱中间或写诗,最初的诗作腔调似乎很熟悉,不久,他打碎了这一切,诗歌面貌焕然一新,诗质上的跃进让人瞩目。他的近作惯于探入经典,在雅致的语言中建构精严的诗体。“潜袭的夜,狼的孤独//有诵经的虔诚和杀戮的认真。”“驴子走过街道,云雾惊厥的幻觉/有卧佛通透的安详。”似这般的诗句技艺精湛,爱中诗歌创作的快速跃升是何时完成的?一个真正的诗评家应该有他的独立性,有独立的发现能力和批判能力。如果解牛的庖丁与动物骨科专家集于一身,解牛合该是一门精妙绝伦的艺术了。学术研究、现场批评、诗歌创作集于一身的陈爱中触角更加敏锐,或许,诗人评论家才是他的新面貌。

2020-04-10 □姜 超 ——读陈爱中《智性·异质·诗》 1 1 文艺报 content54234.html 1 精准判断与细腻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