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艺术

革命历史的艺术回望

□游暐之

艺术创作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就是选材,好的题材犹如优良的种子,会为作品未来的成长提供强有力的基因支撑,《牦牛革命》正是这样优秀且具有排他性的独特题材。阿坝州民族歌舞团在选材创作上是有眼光和情怀的,前两年,该团以清道光年间藏羌勇士千里抗英为题材创作了音乐剧《辫子魂》,这次的音乐剧《牦牛革命》则将目光投向红军长征时期,川西北地区藏羌人民全力支援红军北上抗日的动人史实。

“牦牛革命”四字含义深厚,主语“牦牛”的象征意义也是显而易见的。牦牛是一种全能型的家畜,它将自己的奶、肉、毛、役力、燃料全部贡献给了人类,这点恰恰是当年藏羌人民对于红军队伍毫无保留的支援和付出的真实写照。以“牦牛革命”作为剧名,不仅有强烈的历史感和革命浪漫主义的情怀,更具有鲜明的指向性。

《牦牛革命》以“小”见“大”,围绕为红军筹粮这个核心主线,通过个体人物的命运和需求,展现大的历史背景。该剧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多达十几位,不同人物分别代表了不同阶级、阶层、身份,覆盖面可谓是全方位的。就音乐剧的艺术演绎形态来讲,如此多的人物形象集中在一部剧中,既要清晰交代他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又要将他们置于不同的戏剧事件当中,《牦牛革命》基本完成了戏剧的最初设定。

该剧主人公田营长名叫田有粮,这个名字包含了两层含义:一是表明他出身贫苦农家的身份;二是隐喻他所担负的红军筹粮的具体任务。田营长在剧中属于线索性的人物,剧中两次梦境的闪回都和缺粮有关,找到足够的粮食是他在长征途中最大的追求和梦想,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有吃饱了才能更好地干革命。

从总的结构来看,这部剧还是相对完整的,故事的发展和推进也比较自然合理。全剧按照筹粮事件推进的时序展开。从战地文工团抽调识字的战士配合筹粮工作,这个切入点很巧。通常而言,文工团的战士不仅有文化,而且能歌善舞,这种人物特征与藏胞的民族特征不谋而合,同时也为该剧音乐戏剧化的演绎样式找到了合理的支点。剧中反复提到的婉琳的巴扬琴、小石头的胡琴,与藏族森措姑娘的札木聂成为红军与藏族同胞情感沟通的桥梁。舞台上,通过一段独唱、轮唱,和众多藏民循着歌声遥遥张望几个简单的戏剧动作,就完成了现实中可能会非常艰难的、深入群众做思想工作去筹集粮食的繁复,尽管看起来是简化的处理,但是却有效而快速地推进了戏剧的发展。从目前的呈现来看,文本中对个别人物之间的关系和矛盾冲突尚需梳理,对藏羌人民群众为支援红军捐粮捐物的具体事件还可以更加深入展开,以充分体现红军与藏民之间的深厚情谊,从而更加突出“牦牛革命”这一主题。

“霹雳一声震天响,穷苦人民扛起枪……”这是第一场戏中,红军战士集体的快板说唱,将快板这一中国独有的民间曲艺运用到当代风格明显的音乐剧中。整体而言,该剧音乐结构完整,节奏型、律动感的流行音乐风格的写作比较突出。剧中具有藏羌民族特征的唱段主要集中在藏族小伙罗尔丹和象征性角色雪山女神身上。罗尔丹在与牦牛告别时用藏语演唱的《我也舍不得你们》,那种悠远深沉划破天际的抒情和高亢,即使不看字幕,也会被深深打动。

“一条路,曲折蜿蜒,向前,那是红军长征之路,也是革命之路,寻找着民族光明之路……”舞美总设计边文彤为该剧确立了舞美空间的核心语汇,简洁同时给予观众无尽的遐想。舞台中部,一个呈Z字形的三弯斜坡的小路,即是山地地貌的体现,更是具有长征路漫漫的意向表达,小路是舞台的主视觉和基底,根据戏剧的需要可以是任何假想的场地,藏民的小屋、土司的塔楼、喇嘛的寺庙,与多媒体有机结合,构成了具有三维透视效果的戏剧空间。舞美手段的综合运用,不仅是戏剧氛围的营造,更是戏剧表演的一部分,尤其是罗尔丹告别牦牛群的一段,动态的多媒体将真人与牦牛的影像结合,富有川西北地域特色的景象得到了较真实的体现;背幕投影中高耸尖锐的山体形象,很容易想起毛泽东的十六字令:“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堕,赖以拄其间!”

全剧舞台调度疏密得当,造型感强,演员的表演也相当自然质朴。此次演出除了特邀四川省歌舞剧院男高音秦立夫饰演田营长,另有一部分来自四川师范大学舞蹈学院的师生参与演出,剧中其他角色和群演全部是阿坝州民族歌舞团的演员。他们在舞台上的认真投入、激情奔放,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外剧中有不少舞蹈场面,但是并没有游离于戏剧之外为舞而舞,比如丰收舞一段,舞蹈和戏剧情境紧密结合,在体现民族风情的同时,也丰富了舞台表现的色彩。

从《辫子魂》到《牦牛革命》,阿坝州民族歌舞团5年之内一鼓作气出了两部大戏,均赢得业界的良好口碑,而这个规模并不算大的地方文艺院团,在一部又一部的作品中得到了锻炼、成长并日益成熟,他们在丰厚自身的同时,也在观众的心中树立起了阿坝州的文化形象,功莫大焉。

2021-07-26 □游暐之 1 1 文艺报 content60889.html 1 革命历史的艺术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