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学评论

以文学记述第一个国家公园的前世今生

——评《源启中国——三江源国家公园诞生记》 □李朝全

古岳的长篇非虚构作品《源启中国——三江源国家公园诞生记》是近期生态文学创作的一个新收获。这部作品描写了中国第一个、第一大国家公园的来龙去脉及前世今生,是为三江源国家公园作史立传的一部作品。

在书中,作者如实写下了国家公园建设的背景,写下了三江源的过往与来路:在改革开放初期,特别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三江源地区的生态遭到了严重破坏,生态环境剧烈恶化,沙漠化十分严峻,生存与毁灭的竞争从未终止过。一方面是草场严重退化,因为牲畜过载、人为开发、滥捕滥猎等原因,导致土地沙化、水源枯竭,大量湖泊湿地和泉水消失,植被破坏,动物涂炭,鼠患成灾。四川女作家李林樱曾出版过一部厚重的长篇报告文学《生存与毁灭》,生动揭示了当年三江源地区生态恶化的真实状况。后来,她又出版了《啊,黄河……》一书,对黄河自源头至入海口万里生态大灾难进行了如实揭示。

作为一个长期关注三江源的作家、记者,古岳始终对三江源生态恶化现象忧心忡忡,这也更加坚定了他持续关注三江源生态保护建设发展历程的信念。从本世纪初以来,国家相继提出科学发展、可持续发展、建设生态文明、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发展目标,以至三江源的生态保护被提升到更重要的高度。作者如实记录了自2005年以来,三江源被列入保护区,从省级保护区到国家级保护区,乃至被列为第一个国家公园的真实经过,客观讲述了国家公园建设前后三江源生态保护建设所取得的重大成就。对过去生态良好,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美好岁月的缅怀与感慨、回忆与铭记,对于一度不断恶化的三江源生态的忧心如焚,直至今天看到国家公园建设启动并且取得很大成效后的欣慰,都被古岳用一种带有浓厚抒情色彩的、散文化的文字记录了下来。同时,作者也对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前景和未来的发展走向进行了展望,对建立国家公园的重大意义进行了阐释。这是一个重建人与自然关系的大手笔,也是一个营造自然生命共同体、美美与共大同世界的重大战略,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建设志在千秋,意在国家命脉,势必影响我们的子孙后代。从这个角度来说,《源启中国》具备鲜明的史传特征,是一部具有填补空白意义的作品。

《源启中国》具有突出的思辨色彩。作者以一种审视的眼光考量三江源的前世今生,将其放在自然演化的坐标、地理环境的坐标以及时间历史的纬度上,进行观照和深入的思索,提出了诸多独到的发现与观点。比如,青藏高原既是山之源、水之源,也是生命之源,同时还是文明、文化之源,三江源孕育了中国的水系、水源,也孕育了中华民族,孕育了中华优秀文化。而对于生命之基、生产之要、生态之本的水,作者亦展开了富于诗意的理性的思索。对水之德、水之性、水之能、水的故事、水的历史、水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都做了生动的描述,进行了独到的思考。

对于三江源和大地母亲的关系,对于源泉与河流的关系,作者亦有独特的发现。在作者看来,大地是母亲,而泉眼就像母亲的乳房,源源不断地产生乳汁,养育子女,养育中华民族。对于人类而言,山与河的结合才是山河,而江和山的组合便是江山,呵护绿色山河,守护美丽江山,就是要保护好每一条大江大河,特别是江河之源……

作者也深入思考了人在自然变革、演化中的位置及作用。人既可以作为大自然的建设者、分享者、欣赏者和融入者,同时也可能成为践踏者、破坏者和掠夺者。在对正反两方面历史经验的批判性反思中,作者立场坚定地阐明了人类应该是自然的一份子,是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应该成为其融入者、欣赏者、分享者和建设者,而决不应该一味地索取、践踏、破坏和掠夺,唯有如此,江山才能永续,人民才能幸福美好地生活,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建设正是顺应这样一种规律和要求而兴起的。

在《尾声》中,作者讲述了三个与熊有关的故事。这三个故事实际上是以一种寓言的方式,揭示了人与自然所应当具有的一种关系:和谐共处,取予有度,友爱互助。人对自然的掠夺、践踏与破坏,势必会受到自然恶性的报复和惩罚,自然正是通过这样一种自我调节的方式来解决环境发展过程中包括人为破坏在内的各种不协调、不和谐的因素,以使自然界重获平衡。

此外,在《源启中国》这部作品中,有大量堪称格言警句式的文字。这些精炼精彩、富于思辨色彩的文字,既具抒情性,又不失哲理性,令人印象深刻,更为这部作品增彩良多。

尤为令人动情和欣赏的是,作者生动形象地描述了在三江源地区自然万物共存共荣的景象。在大自然这个大容器、大天地中,既有独行于天地间、自由自在的各种动物,从狼、雪豹、棕熊到藏野驴、藏羚羊、野牦牛,再到黑颈鹤、旱獭、鹿和麝,也有生命力顽强、遍及大地的各种神奇植被,如匍匐水柏枝、西藏沙棘、垫伏金露梅、银露梅、山生柳、头花杜鹃、海绵杜鹃、匍匐枸子、云杉、柏树、点地梅、红景天、地衣、苔藓等草木构成的花园,同时还有那些能够节制欲望、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类,也就是居住在三江源地区的藏族人民,特别是藏牧民。他们予取有度,他们的生产生活生存方式是与自然和平相处,他们的生命哲学是与自然万物共生共存。作者将现代的生态文明理念同藏族传统的自然和谐的观念整合一致,并且在当代条件下予以发扬光大。

在书中,作家还特别跟踪讲述了牧人索保的故事,这位用水彩画记录自然之美的人就是一个大自然的欣赏者、融入者和建设者。他画下了很多三江源的美丽的图画,记录着三江源美丽的过去。他悉心守护着三江源,守护着自己的家乡这片大自然。他身上所体现的正是一种既传统又先进的生态理念——从传统文化中发现优秀的、进步的方面,这是作者的一大发现、一大发明。

古岳在描写三江源国家公园诞生记之前,对于三江源已经有了多年深入实地的采访踏勘和跟踪,因此积累了丰富而翔实的第一手资料。这使他在创作时能够游刃有余。多年以来,他一直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三江源的保护与建设,关注三江源的生态,因此,他在写作时成竹在胸。特别是在描写三江源的生态环境时,作者的笔触舒放自如,纵横捭阖,讲述了中华水塔、母亲泉琼果阿妈的故事,三江源的地理环境、过往历史等,运笔自如,文字饱满动人。可以说,《源启中国》是关于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一首献歌,是建构美丽中国的一份形象的文学记录。

2022-07-01 ——评《源启中国——三江源国家公园诞生记》 □李朝全 1 1 文艺报 content65425.html 1 以文学记述第一个国家公园的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