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文学评论

远方的远方

——读李朝德报告文学《蝴蝶的翅膀》 □朱 镛

李朝德的报告文学《蝴蝶的翅膀》用朴实、诗意、准确又清晰的表达方式,以一种独特的角度讲述了女高校长张桂梅和孩子们的故事。区别于一般主题写作、先进模范人物简单颂歌式的一贯写法,《蝴蝶的翅膀》充满了感动、心酸、振奋、激励,又充满了人性的光辉和温度。李朝德写出了一个人的黑、白、灰,更写出了立体的、真正的人,写出了生活和生命的周期。

在书中,作家并不是仅仅写张桂梅有多么伟大,而是重点体现生活的本真和生命的本意:“一个对生活心灰意冷之人,无问远近,无论东西,她要走得更偏更远,到边疆的边疆去。哪里更需要自己,就到哪里,也许忙一些还能忘记生活的忧伤。”其间的艰难、痛楚、欢乐、眼泪和笑声,在故事和文字里弥漫,令人思索。

书中写到,“华坪大地,百里群山,苍茫起伏。喊出一声,不见回音”。多么苍白的声音,多么奇异的宁静。出生于遥远的东北的张桂梅,来到这边疆的偏僻山中,就是随时手里拿一个小喇叭,去唤醒一个个灵魂。由于生活所迫,有很多女孩被挡在了学校的大门外。然而,因为有了女高,这些女孩的命运改变了。在作品中,李朝德写到周云丽两姊妹,她们是女高的第一届学生,女高建立,命运向她们伸出了橄榄枝:“姐妹俩在一所全新的学校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周云丽说,当看到那张小小的字条写着周云丽时,她感觉一切都像做梦。她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打量过自己的名字,是那样的亲切,又是那样的沉重。”当张桂梅把她们姐妹录取入校后,周云丽残疾的父亲,一个历经生活磨难不会流泪的男人,他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震荡:“那天看着姐妹俩走进学校,拉着素不相识的张老师却突然掉下了眼泪。”这些文字背后,看得出山区女孩的家虽然穷、残缺,虽然父亲爱护女儿,女儿疼惜父亲,却往往爱莫能助!

这种在场感,不仅凸显了生活的场景和人的真实,还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感和微型世界。同时,又带给读者一种伤感又温暖、心痛又甜蜜的感动。最终,周云翠、周云丽姐妹也成为了教师。这不仅是知识的传递、更是文明和爱的传递。所以,女高的日常,是远山的风景。这种知识和文明的延续,如一眼山泉,永不枯竭。

张桂梅是一位老师、一位妈妈,也是一个倔强的女人。她选定的事情,哪怕刀山火海在眼前,她也毫无顾忌往前走。在课堂上,她是老师,在生活上,她是家长,在人生的路途中,她是她们的拥护者和毫不妥协的引领者。所以,华坪女高还有一大特色就是从来不在学校召开家长会。即使开,也是开在大山里,老师上门,一对一召开。这是家长会,是家访,更是无边的爱。其实,这也是张桂梅的倔强,她在看到当地重男轻女的陋俗后,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要管她们,我要捞她们,要把她们从大山里捞出来。”

人世间所有的道路都要向前走,注定没有永远的平坦。张桂梅沮丧过、痛苦过,活着的沉重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命运,还与山里的孩子、世间的每一个人相关。张桂梅非常清楚,冬天过后就没那么冷了。所以,她对学生非常严格,学生们也会在背后叫她“周扒皮”、“半夜鸡叫”、“女魔头”等,最终,是她的勇气、执着,照亮了孩子们的前程。

张桂梅还有一个身份是儿童福利院院长。李朝德写道:“为了捂热一块块寒冰,为温暖一个个在现实中的弃儿,从2001年建院起她毅然决定直接搬进去和孩子们住在一起。”李朝德在写这部书时,捕捉到了这块土地的厚重和人生的波动,文章情感起伏、结构严谨,章节与章节之间逻辑清晰,但独立开来,每篇都可以当精美的散文来读。全书写得大气而又精细,作家对生活足够了解,对教育认识深刻,对人生有足够的感悟,无情、失望、痛楚交织,爱与温暖伴随,在平静的文字中叙述出了一种闪光的思想。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个体的张桂梅,她以自己的毅力走出了生命的发展与创造之路,也引领着越来越多的人一起走在这条路上。

在写作的世界里,有人用听觉来感受,有人用视觉来感受,在《蝴蝶的翅膀》里却两者兼得。所以,书写的内容便呈现出斑斓的色彩。虽然整部作品主要是写张桂梅的生活、事迹、教育和理想,但是,文字背后却透出了一个时代,命运、环境不同的人的人生百态,也传递了他对教育问题的深层思考。这是作家写作的责任和意义,也是这部报告文学的意义。更重要的是,作家还写出了张桂梅的爱与行动,那种深沉的爱和深邃的思想启蒙——愿每一个哭泣的孩子,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因此,这是一部值得教师、学生和家长去读的报告文学,它能让人体味爱的本义及教育的本真。

作品隐藏着双重意蕴,一种是遮风挡雨的雨衣,另一种是色泽明亮艳丽无比的色彩。作家写到了蝴蝶:“蝴蝶在云南很常见,华坪当地也很多……蝴蝶的一生大部分时间是痛苦的蛰伏……所有在黑暗中的蛰伏和忍耐,不就是为了这一秒的展翅翩翩飞舞吗?”这正隐喻着张桂梅的人生和经历,也代表着千千万万个孩子的成长与蜕变。蝴蝶翅膀斑斓的色彩,不正是一个个在生活中历经磨难留下的印痕?

人与蝴蝶一样渴望飞翔。曾经生活伤痕累累、患有多种疾病的张桂梅,离别、病痛、孤独,生活和生命的伤,似乎都让她一个人承担了。但是,她却把所有的伤转化为爱和温暖。她宁愿用头脑、用瘦小的身板为教育献出一切,她单薄的身体发出生机勃勃的力量,为女高的学子们挡住暗处的危险、挡住黑夜的冷风。她用自己的心血、思想和精神乃至生命创造出的世界,把暗夜的群山照亮了,把心如死灰的无望的人生点燃了。《蝴蝶的翅膀》就如同蝴蝶,它散发的美好和给人留下思考的空间,正是它飞翔的美丽的翅膀。

2022-07-22 ——读李朝德报告文学《蝴蝶的翅膀》 □朱 镛 1 1 文艺报 content65764.html 1 远方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