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建军

雷蒙德·威廉斯在《乡村与城市》一书中反复辨析“乡村”“城市”“边界”三种空间形态，并努力通过三者之间彼此的关系和历史演变，来完成对现实生存空间的批判、对理想生存空间的期待、对新的城乡空间“共同体”的辩证。展阅杨奇小说集《天空上》，我觉得这个任务可以交给文学的、小说的语言来实现。这部新作娓娓道来的关于乡村、关于县城、关于省城、关于京城的故事，恰能解开不同尺度区域下民众生存的空间形态问题。

乡愁现场：写不尽留不住。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息，是阅读小说集的第一个感觉。我们在追求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应该及时停下来等一等没来得及赶得上的灵魂和传统，也要尊重土地所承载的情感和文化，这需要平衡和妥协。保留土地并不是阻碍发展，而是一种保护和传承，它可以为社会文化提供更多的支持和保障。《无风》中关于农村房子拆迁所引发的不同意见，代表了不同年龄阶层人的理解和领悟。

在《无风》中，柳茂祥和柳茂盛两家人因为农村老房子的拆迁问题产生了分歧：一方希望保留老房子，认为那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精神寄托；而另一方则认为拆迁是发展的必然，是改变生活状况的唯一途径。这个主题也引发了读者对现代社会发展，特别是对传统与现代、物质与精神之间矛盾和冲突的思考。传统并不一定就是落后的，而现代也并不一定就是进步的。在传统中，我们有着对土地的热爱和尊重，有着对生活的执着和追求。

进城书写：从县城到省城。进城书写，因其具有双重视野，所以作品中的展现也呈现出双层视角。杨奇字里行间的“乡村情结”也格外惹眼，他来自肥城，其作品中本土化的描写有清晰的脉络。其聚焦当代青年人内心的矛盾，即“记忆中老去的乡村”无法作为有远大志向的青年人的落点，而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大城市让人感到空虚焦虑。

正如其作品《天空下》的女主人公一般，几十年奔波闯荡，成功却如幻似影，最后只剩破碎的心。这样的情节证明杨奇确实是观照到了时代与个人之间的联系，以及时代大变动下乡村青年的情感变化，这种亮点是难能可贵的，具有典型性和现实意义，体现了作者作品的人情味道。书中展现了成长中经历的痛苦和挣扎，也深入揭示了人性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主人公们在不同的人生道路上奋斗奔波，以坚定的信念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勇敢积极面对人生的曲折、坎坷与挫折，以顽强的毅力和不懈的努力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目标，用行动诠释了奋斗的意义。

莫可名状：从省城到京城。城市化的向心力更改了很多人生活的轨迹，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故乡，失去了对土地的情感联系。而这种情感的失去往往伴随着对生活意义和价值的迷茫和困惑。通过阅读《天空上》，读者能深刻感受到，物质的丰富并不能弥补精神的空虚，我们在追求物质富饶的同时，不能忘记我们的精神寄托。要珍惜对故乡的情感联系和精神追求，那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源泉。《天空上》中四个青少年在成长路上的喜怒哀乐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迁移，这几个好朋友的关系也逐渐出现了裂痕，家庭背景、个人性格、情感纠葛等诸多因素都成为他们友情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作品巧妙设计了主人公们在追求个人梦想的过程中的困难和挑战、信心和希望、成长和蜕变、积极向上与努力拼搏，这些关于人生方向和价值观的洞察，都体现了青春期的情感纠葛和成长的挣扎。这些情感经历不仅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丰富的色彩，也让读者更加深刻地领悟到爱情和友情的真谛。

情感立场：纷繁的名利场。在众多文学作品当中，对城乡差距以及乡愁的描述并不鲜见，但能够深刻揭示这些主题的作品却并不多。小说必须突出利益攸关方的情感冲突，才能抓得住读者。

《天空上》中塑造的女性形象较为丰满，让读者思考独立与责任之间的平衡。女性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和独立，但同时也要承担起家庭和社会的责任。这需要社会的支持和尊重，也需要女性自己的努力和坚持。独立和责任并不是对立的，而是可以共存的。小说同时所揭橥的主题还有，家园与发展之间并不一定是对立的，而是可以相互促进的。通过保留家园，我们可以传承文化和情感，同时也可以为发展提供更多的机遇和动力。

（作者系聊城大学黄河学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