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在起飞前才匆匆收拾行李。大概人生就是由许多忙碌匆匆拼凑而成的。
来参加东盟青年作家中国行活动前,还有一堆未完成的工作,旅程难免有种不踏实感。一周内辗转于各大酒店,夜里于陌生房里醒来一时迷糊,偶然会有一种“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的恍惚之感。但这恰好是这段旅程的写照:我是谁?我个人并不重要,我从马来西亚来,要到更大的世界华文文学圈里历练。之前得过多少奖,出过多少本书不值一提。一滴水流入海洋,就是海的一部分。我只需享受融入即可。
主办方的安排十分用心,参观的景点很多,大抵分为几类:以大学文学活动为起点及终点,中间参观了古城、古宅、运河、展览中心、遗迹类博物馆等重要景点。想来我们是比古人幸福的。古人不曾看今月,今人却可以窥视古人被月照亮生活的地方。踏在著名武将的练武场,或穿行于梁园回廊,往往有种掉进历史切片的感觉。但我更爱的,或许是现在式的烟火味。
有这样一些难忘的时刻:刚抵达佛山时,因为车座位毗邻崇正兄,被他拉去散步。东莞一夜,和来自各国的年轻作者随意走在街头沾染烟火味。在广州市里和桂哥等人在咖啡厅聚聊,晓霞召集大家打羽毛球,等等。这些夹杂在日常行程里的自发的活动是弥足珍贵的。一来它接地气且充满烟火味,二来这令我短暂脱离游客身份,是真正感受当地生活的机会。“我们如此喝茶,我们这般撞球。”多年后想起当下,依然是无比畅怀吧。
回国前,由于机票订得晚,酒店里只剩下我一人。这样倒好,挥手送走一批又一批朋友,离别愁绪都由他们承担,我反而像个当地人那样不断送行。此时电话突兀地响起,是陈宇拨来的,在我上机前,宇哥陪我吃了顿饭。他告诉我,工作人员和宾客全离开了,酒店只剩我俩。“我一定会留下来好好为你送行。”我想,这是接待单位的严谨,也是一个朋友的热情。我和他用餐至中途,送机的车辆已经抵达,我觉得聊不尽兴,心思已不在食物上。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古人吐哺的心情。一个拥抱后我一溜烟钻上车,正式地告别了这一切。想象班机和高铁在不同时间点从四面八方来,今日又朝四面八方散去。昨日我们从哪里来?今日又该到哪里去?所有的抵达终将成为另一个起点。我们无法拥有那条路,只能微笑走过诸般风景。或许,唯一能留下的,只有那些起哄的片段与对朋友的念想而已。
对我而言,那样已经很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