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钦的散文,回荡着一个旋律,那就是竭尽全力地歌颂潮州。那“灵山秀水,古屋老桥,还有奇妙的饮食起居,一杯潮州工夫茶,一席清淡潮州菜,一曲婉丽潮州戏”,都在他的视境之中化为审美抒情的介质和契机。他是一位地道的地域文化散文家。潮州的文化历史积淀,在这里化成汩汩流淌的艺术清泉,穿石拍岸,涌出不尽的审美浪花。他在地域文化中开掘散文美的精魂。他在历史与现实、民俗风情与民族精神、自然景色与人文情怀中聚焦散文美的创作情愫。在黄国钦的散文中,韩江,是他热情讴歌的对象。《故乡的韩江怀念您》在文人情怀中表现恋乡的情结。把一种乡思、乡恋的情感上升到一种对人民的爱,这是黄国钦散文中的内在质核。《在潮州》通过王显诏、郭爱华两个文化人的描述,展现出生活在这块文化沃土的文人风骨。这是一种清高、独立、挚爱、恪守的品格,这是一种民族精神薪火承传的人格力量。
黄国钦很重视叙述方式、角度的选择和站定。第一人称的叙述,使他的散文浸透着一种强烈的主体意识。在亲历感受中直抒胸臆。《那天我在畲寨逛荡》强调畲寨的神秘、美丽。美丽是通过神秘的主观感受表现出来的。这种神秘的审美感受是一种神与物游、主客一体、意与境谐的主观感受。作者正是在“朦胧的乌龙茶香”中“半醉半醒地踏着圆和不圆的卵石走在畲寨的街上,好像走在一条通天的路上”。正是这种易于感物的神游气质,给了作者不尽的艺术天赋。对每一个民族的生活方式和生存观念的尊敬和热爱,使他在一种人类大爱的坐标上登山观海,神游万物,思接千载,创造出丰富多彩的艺术境界来。
黄国钦的散文很注重立意和象征。这种立意和象征,是主观意念、意绪、意志,通过艺术创造的意象、意蕴、意境表现出来的。《千古风流潮州城》是要表现历史上的先贤,一身正气,惠泽后代。作者一开笔写韩公祠前那“一株高可擎天的木棉树,铁骨铮铮地耸立着,给八百年前的祠堂,撑出了一片森然的肃穆和暗绿”。写“韩山的林木是常绿的。一年四季的绿叶,就掩映着一座绿色的青砖砌就的祠,还有祠旁苍苍的绿苔下,那一道流水潺湲的深深的涧”。“荫子”、“泽后”的思想、观念,对象化成一种艺术的诗化形式,表现出作者不同凡响的艺术造诣。
黄国钦是一个善于抒情的散文家,他的作品是在抒情的语境中,展示一种意绪包裹、浸润、溶解、消化思想、观念、意志的艺术。这种艺术美,散发着江南水乡的清灵。黄国钦的散文写得很美。这美,一是清纯,二是真切,三是优雅。清纯,是指在他的笔下,描绘和叙说都是一些清清灵灵、淡淡素素、纯纯洁洁的事物和场景,没有污秽,没有暴力,没有血腥;有的是美好的自然风光、迷人的风土人情、浓郁的文化传统。真切,是指在他的笔下,流淌的是一个赤子般的真挚感情。黄国钦太爱他的潮州了,他带着一腔挚爱,在咏歌潮州的一花一草、一街一巷、一山一水。这种情感灌流在字里行间,完全出自于本能,这种本能转化成一种艺术的真切,成为一种艺术的骨血、秉赋。黄国钦散文中的真切,是在叙述的层面上,把修辞推向情感化、心灵化、意绪化的一种情景交融的个性化形式。优雅,是指他的抒情,是一种以优美的形式抒发优美之情,以一种文雅的笔触表现一种文雅的情怀。
黄国钦的语言,是在明快、洗炼的短句中,寻找一种富于音乐感、节奏感的语境、语气、语序。他很注重重字叠词的运用,这能增强抒情的效果和艺术的感染力。“春雨来了,纷纷洒洒、迷迷蒙蒙,雾一样袅袅,岚一样盈盈。洒到铁牛的身上,铁牛愈黑愈亮;洒到桥上行人的头上,毛发便沾上一层银光;洒到女儿的花衣裳上,衣裳就显得更绿更红”(《登山微雨中》);“兰叶青青、兰花白白、兰香淡淡,真妙不可言哉”(《画花人》);“秋风乍起,路人匆匆。一刀刀干硬如铁的豆荚,孤零零地挂在空中”(《花草含情》)。读着这些琅琅上口、当当有声、叠词优美的辞章,我有一种润物细雨浸心田的美感享受。黄国钦的散文是在一种携情带韵的叙述方式中给人一种润泽感、包裹感、消融感。他不是以造境出胜,而是以抒情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