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片名:《变形金刚》(Transformers 上映时间:2007年 发行公司:美国派拉蒙影业公司 导演:迈克尔·贝 执行制片人:斯蒂芬·斯皮尔伯格
人类真的可以“自由”吗?西方世界近三百年、中国近一百年来,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我们要考虑到底什么是“自由”,就要追溯到色诺芬的《回忆苏格拉底》,在这部书中,苏格拉底对“自由”进行了层层的剖析。苏格拉底认为“自由”是:人首先是一个自由人,而且具有自制力。这句话看似简单,其实却大有深意。自由人的概念必须对立于奴隶的概念才能理解,今日世界,人人都是自由人(在身份上),但这也只是在同一物种内部的“共识”而已。而自制力又是指什么呢?自制力的寓意也仅仅是在古希腊城邦里才有意义吗?自由人与自制力是不是一个递进的关系?也就是说,只有自由人才配得上谈自制力?也许人类看似牢不可摧的自由人身份,一旦强力降临,立刻不堪一击;而自由人身份被摧毁,便无法通过自我约束自我锻炼获得美德,也即永远无法奢谈“自由”。现实的社会早已不是古希腊,因此科幻电影才有热情创造出一个于过去似是而非的世界,让我们重新反思自由的命题。《变形金刚》便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多重立场的复杂世界。
《变形金刚》动画片在上个世纪80年代曾经风靡一时,孩之宝(Harsbo)公司开发的周边产品,更是成为了那个年代的孩子人手一个的必备玩具。那些巨大而又精密的机械生命体,也成为一代人心中难以磨灭的回忆。我们要讨论的虽然是2007年派拉蒙影业公司出品的电影版《变形金刚》,但在视觉奇观之外,它的主要内容和涵义并没有改变。
赛博坦星球燃起内战烽烟,霸天虎(狂派)一方独裁专权,占有能量体——火种源(All Spark),他们凭借对能量的垄断,迫使汽车人(博派)一方流浪星际。后来火种源在战争中失落于地球,两派力量遂在地球开始了惊心动魄的争夺之战。赛博坦星在星际间属于高等智慧生命的聚居地,赛博坦星人,无论是霸天虎还是汽车人,都是携带DNA的高级机械生命,他们在地球人眼中看来,无疑像神:不摄取食物,可以任意在天空与大地翱翔、变换形体,同时依靠高科技的武装军队(比如携有6000度高温以上破甲弹的战斗机)也未必在战斗中对其有所胜算。如果我们千百年来设想过神的形象,那么神大概正是这种样子:高高在上,战无不胜,人类的命运掌握在他们手里。但是这样雄伟的神族,一开始出现在地球上,便是分裂不睦的,一如他们在自己星球的对峙。霸天虎意欲夺取火种源,然后利用火种源转换能量来统治整个宇宙,人类只能是他们的手段或者工具甚至奴隶,人类的性命不值一提,恰如我们以同样的方法对待牲畜。汽车人毫无疑问是普罗米修斯一样“怜爱人类”的神族:帮助人类,尊重人类自由以及自由选择的权利。
整部电影中,理解自由的重大分歧产生在两大主角——人类与变形金刚之间。对“主人与奴隶”的不同认知,致使汽车人与霸天虎区别对待人类,并导致了迥异的结局。换句话说,霸天虎认为人类只具有奴隶的身份,而汽车人同意人类作为“自由人”而抗争,用博派首领擎天柱的话说,“自由是每个生命的权利”。
在主人与奴隶之间做出选择,暗含着整个电影的立论根基。人类自启蒙以来,“除魅化”进程令神族销声匿迹,当家做主已历三百余年。面对众神般的外星高等智能生命,人类能够甘于臣服吗?人类决定与汽车人并肩作战,距离胡佛水坝22公里的城市一役,死伤无数。到了这里,我们会发现:主人还是奴隶的选择,转换到了战争的场景之中。
我们早该料到,“主奴之争”的背后,屹立着生存还是灭亡的选择,这必定要走到生活的最极端状态——战争中去。在战争状态下,对于任何事物的选择与评判,都会被放大并且被透视。自由的两大特征,并不是我们今日看来那样平淡无奇。影片把自由的第一特征提出来,使它重新成为了一个问题,同时,它也是最重要的问题:做主人,意味着掌握自己的命运,选择自己的选择,拥有自由的基础;而做奴隶,只能任人摆布,从而丧失了自由的可能。
那个比喻我们都听过:如果把地球的历史比喻成一天,那么人类出现已经临近午夜。换句话说,人类还太年轻,他们想活下去,而且,是尊严地自由地活下去,而不是卑躬屈膝地苟且偷生。即使是强大如霸天虎,也没有任何正当理由令人类放弃这一追求。浏览整个人类历史,我们会发现,也许成千上万的人为今天看起来可笑的信仰死去,但是他们的鲜血确实是为了在这个星球更好地生存下去而流淌。奴役人类的做法,只会让人类奋起抗击,为自由而战,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影片结尾,山姆抱着火种源站在高楼顶等待着黑鹰直升机的接应,这座高楼的楼顶四周均有古代神像,被赶来追捕的威震天打得粉碎。确实,旧神已逝,新神未立。平静的日子也好,残酷的战争也好,人类的生活在缓缓地前进。我们也许永远无法成为神族,但是这无法否定我们做主人的信念,无法否定我们虔敬生活的信念:按照苏格拉底的理解来理解和践行自由,这种自由与其说是我们的权利,毋宁说是我们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