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视剧《娘亲舅大》开拓了家庭伦理剧的新可能,它歌颂人间真情,注重生活真实,讲究叙事策略,着力塑造人物,艺术地表现了父爱、母爱之外的“舅爱”,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对人间真情的歌颂,造就了直抵人心的艺术感染力。该剧是一曲真情挚爱的颂歌。虽然绝大部分剧情像一出悲剧,残忍地把美好的东西撕碎在人眼前。佟家,一开始就是佟家父母在地震中双双遇难;未婚先孕的佟家大姐佟家英被抛弃,并且难产而死;二舅佟家阳寻仇报复被判刑6年;老舅佟家良为救大姐的女儿佟程程落下智障;大舅佟家庚跟深爱的恋人姚彩玲分手、职场不顺并最终下岗;大嫂贾丽红流产导致丧失生育能力、饱受误诊惊吓;佟程程遭遇成长的烦恼,各种麻烦不断。姚家,姚广智是厂长,妻子王桂荣是街道干部,儿子姚卫东公派出国,女儿姚彩玲是老师,表面上看无限风光、令人羡慕,但最终依然逃不过美好的东西被撕碎的结局。老佟家和老姚家最美好的东西,似乎都被撕碎在了观众眼前,真可谓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真正使得该剧具备直击人心力量的,是苦难叙事中对人间真情特别是亲情的赞颂,从而将揪心升华、融化为暖心。痛苦确实是人生不可回避的生命体验,但人间真情、亲情给人面对困难、走出苦难的勇气和力量,这是中国家庭伦理剧的优良传统。佟家庚与贾丽红经过种种磨难建立家庭、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的夫妻情;佟家英与佟家庚、佟家阳、佟家良之间的姐弟情;佟家庚、佟家阳、佟家良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命运共同体般的兄弟情;唐师傅、唐嫂之间相濡以沫的夫妻情,唐师傅与佟家庚之间情同父子的师徒情等,这些真情挚爱既让剧中人在屡次陷入困境、绝境时继续前行,同时也让观众看到希望。
对历史记忆的激活,增加了亲切感和代入感。该剧的剧情都是小人物的日常生活、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但可贵的是,这些情节不是胡编滥造式的、无厘头式的,不是杯水风波,而是真真实实的人间烟火,是在大时代背景下展开的小人物命运图谱。剧情跨越时间有20年左右。在这个时间跨度内,大地震的家破人亡、港台文化的流行、国有企业的困境、出国留学的热潮、市场经济的巨变、学校教育的焦虑等等大时代的背景,或通过细节、或通过道具、或通过剧情、或通过语言有机呈现出来,虽然只是作为叙事背景,但却让不同年龄段的观众都能在剧中人的命运中找到与自己人生经历相契合的情感体验,从而最大可能地提供了观众情感发酵、引发共鸣的多维向度。
对叙事结构的经营,强化了剧情欲罢不能的吸引力。该剧围绕着佟程程的出生、成长以及与此相关的大人和几个家庭来编织故事,描摹人间百态,刻画人世真情,但却不是平铺直叙、平均用力,而是高潮不断,一个看点接着一个看点,一个泪点接着一个泪点。殊为不易的是,这些看点和泪点,又都是符合故事的叙事逻辑、人物的情感逻辑的,不是为煽情而煽情、为催泪而催泪,而是一种叙事逻辑和情感逻辑发展的必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歌曲《月光》成为叙事结构中独特的一环,随着剧情反复出现,成为整体叙事的有机组成部分。月光和梅花略带伤感但高洁、纯净的意象,在纯真的童声演绎下,深化了主题。
对表演艺术的追求,塑造了生动深刻的人物形象。电视剧艺术的实现程度,最终决定于演员的表演和创作的人物形象。该剧演员的表演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唐曾饰演的佟家庚、张铎饰演的佟家阳、林傲霏饰演的佟家良、刘希媛饰演的贾丽红、王丽云饰演的王桂荣等人物形象,都个性鲜明,具有很高的完成度。佟家三兄弟中,唐曾将大舅佟家庚长兄如父的责任感、愈挫愈奋的使命感、中年男人的负重感、洁身自好的尊严感、内心煎熬的焦灼感,刻画得传神到位。佟家庚是大哥、大舅、丈夫、徒弟、工人等多重角色集于一身,把握不到位很容易产生游离感、错位感,唐曾拿捏得比较到位,不仅外在的动作、语言很有质感,而且大量的内心戏也特别出彩。再比如老舅佟家良,这个因为不顾自己安危为了救佟程程而成为智障的人物,具有较大的创作难度,但林傲霏的表演在动作设计、语言表达方面都做得比较到位,比较符合人物身份,成为击中观众泪点的重要因素。其他角色的塑造都可圈可点。
通观全剧,有些地方可以推敲。比如,佟家和姚家最终和解是观众期待的结局,但值得商榷的是两家的和解缺少铺垫和过渡,全剧51集,几乎50集都在展现两家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两家化解矛盾,几乎一两集就解决问题了,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家矛盾之冰融化得太快,显得不真实。再如,有些地方的戏剧冲突,尤其是苦难和悲情,显得刻意甚至突兀,有些表演过于外化,如果再内敛一些,会更有艺术感染力。又如,虽然20年的时代背景有所交代,但在时代与家庭、与个人命运的融合度上还有所欠缺,个人、家庭这“一滴水”中,应该可以映衬出更多时代的“浪潮”,从而让情感逻辑更好地贴合历史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