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世纪美术

掌中珠

这是一方巴掌大小的端砚,配一个红木小盒,握在手中,没有端砚的沉重,更像一块供人把玩摩挲的玉件。

这方端砚,绝妙之处在雕工,还有雕刻者的巧妙构思,砚池中站立着一位古僧,脸上放出快乐之至的笑容,他右手的掌心托住一枚宝珠,这宝珠恰是端砚最主要的特征之一:眼。

端砚的眼,名堂极多,是大自然赋予端石的一种专利,别的名砚,如洮砚、歙砚、贺兰砚、红丝砚等,都没有那种与眼相配的福分。眼是属于动物的器官,兽眼凶悍,禽眼温存,鱼目可以混珠,人眼则为心灵之窗,所以有了眼的端石,注定比别的砚台多了几分灵气。

我就是冲着这粒被称为“掌中珠”的眼买下这方端砚的,陪同我的是广东省作协的两位文友:吕雷和廖红球。

记得是七年前一个夏日,吕雷和红球陪我首走肇庆,目的很单纯:访端石。我们兴致勃勃地参观端砚博物馆,又探访一家又一家的端砚加工厂,甚至顶着炎炎烈日乘小船过西江,寻找端石老坑的旧矿洞。在渡口的大榕树下,有一方八仙桌大小的绿端石,坦然天然且自然地摆放在露天,一位白发苍然的老人睡在这方美石上乘凉。这一幕留给红球与我极深的印象,因为这方硕大的绿端(绿端本身就罕见)若放在城里任何一家砚台加工厂,都将成为无价之宝!

榕树大且绿,大且绿的榕树用绿荫遮蔽起这方端石,它便愈加绿了几分。西江的涛声澎湃着,聆听涛声的老人睡姿酣畅,全然不顾我们的惊叹。此刻天人合一,人石合一,绿榕树与绿端石合一,心境便凉爽起来。

这方小砚便是在这样的心态下购得的。记得当时我们是极随便地步入肇庆的一家砚店,二楼上全是店主雕刻的作品,大小各异,造型丰富,我一眼便看中了这方小砚。

店主人一乐,说这砚虽小,因为僧人所托之珠是俗称的“象牙眼”,眼中带睛,便是“活眼”,价格不便宜。

一番讨价还价,红球的广东话起了绝大的沟通作用,这方小砚被买了下来。拿在手中细察,才发现除了僧人手托住的“象牙眼”之外,他的腰间悬挂一件玉佩,亦是一眼,却无睛,所以只能被巧手的店主雕为玉佩,算是对“活眼”的一种烘托。

端砚极难开采,在博物馆中我看到当年采石的介绍,工人们要将矿洞掘至西江江底,待江水浅枯时方可入洞采石。由于江水的浸润,才使得这方小小的端砚仪态万方吧!

当然,在电脑时代,砚台本身的功能早已蜕变,小砚上的僧人把玩这粒“掌中珠”,我则把玩这方小砚,相看两不厌,但用来研墨濡毫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

可我仍然珍惜这方小小的端砚,它让我想起那炎炎的烈日,滔滔的江水,以及岸边的大榕树,还有,还有那方浑然天成的绿端石,以及同行的几位好友。

小小端砚如镜,照彻古今心灵。而那方璞玉般的西江绿端石,不知是否安然?

2010-02-05 1 1 文艺报 content26904.html 1 掌中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