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和文明程度提升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文艺百花园也呈现千姿百态的壮丽景色。然而,当我们冷静和细心地观察当前的一些文艺现象,对于目前已日益显露的问题和矛盾,同样会为之心颤,生发出几分沉重和疼痛,不能不产生深深的忧虑。因此,我以为,在当下增强文艺创作的自觉意识就显得尤为必要和迫切。
文艺创作的自觉意识,并非是一个新的概念。事实上,任何一个文艺创作的实践者都必须在头脑里根植这种自觉意识,否则就无法进行创作实践。只是在新的历史时期,经济全球化、信息网络化、文化多元化的现实情势下,这种个人创作的自觉意识,更应当紧贴时代要求,主动地表现出文艺创作实践者的高度文化自觉。
只有这样,我们的文艺创作才会无愧于伟大的时代,无愧于丰富的现实,无愧于人民的深情期待,无愧于美好未来的召唤。因此,作为一个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要特别注重增强和升华自己的文艺创作自觉意识。
这种文艺创作的自觉意识,首先表现在纵深的历史观照层面。
文艺曾经激励、温暖、抚慰我们,成为国人前进的灯火和精神的盛宴。难道我们自己在进行创作实践时,就可以淡忘,甚至无视昨日刻骨铭心的感动和生命价值的理性选择?
只要稍为沉静地回忆和细数一下,自己曾经读过的那些小说、诗歌、散文,听过和唱过的歌曲,看过的电影、话剧甚至连环画,我们就会发现,自己曾经是怎样被这些作品、歌曲和电影中的人物打动、感染。一本《青春之歌》会让我们翻许多遍,一首《红梅赞》会让我们常在口头歌唱。就是一首喜欢的小诗都会抄在日记本上,送给自己最知心的朋友。就我自己而言,我读郭小川、张志民、艾青、贺敬之、李瑛还有外国诗人拜伦、雪莱、普希金的诗,就使我深深地爱上了诗歌,爱上了文学,从此便把自己的生命选择与文学紧紧联系在一起。至今我从许多人物传记和平常传说了解和听到,因为一本书,一部电影,一首歌曲甚至一首诗竟然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和拯救了一个人的灵魂,并非是神话,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故事。这就自然会让我们意识到文艺创作就其客观性来说,它原本就具有历史性、真实性和人民性的特质。而这“三性”就极其敏锐地告诉我们,什么是文艺创作的方向和内容,文艺创作为了什么,它受到什么制约和牵引,它的终极目的和关怀在哪里。
当我们眼前那些无病呻吟、胡编乱造、忸怩作态、无视历史、拒绝生活,远离现实、空虚妄想、黑白颠倒甚至制造迷信与欺骗、一味追求灵肉、眼球刺激的文艺作品(也包括电影、娱乐节目、卡通)泛滥成灾时,不能不惊叹“拜金主义”的阴魂已经缠住了这些文艺创作者的灵魂,而这种创作的自觉意识,便被消融和冰冻,或滑向了文化价值观扭曲的深渊,人和作品均在背叛崇高、经典、质朴、仁爱和唯美。文艺放弃了自己的高贵尊严,放弃了对心灵的抚慰和对自然的敬畏,最终便远离人民和生育自己的土地、阳光和清风雨露。
除了文艺创作的自觉意识,还要有清醒的现实观照。
文艺创作曾经矗立的光辉坐标,铸就的历史经典,已经由时间和事实告诉我们,市场不是惟一衡量作品的艺术尺度,而广大人民的自觉接受、认可乃至怀念才是真正的检验标准和价值判断。
翻开中国文艺发展的历史史册,我们会看到一座座光芒四射的文艺创作精品丰碑。那些厚重和永远不会尘封的文艺作品,总会时常在人们心中被传说吟唱、怀念,甚至成为人们感情交往世界里最珍贵的礼物和纪念品。我就经常能收到朋友寄来的经典作品集和曾在国内国际获奖的优秀电影光碟。这些应是不容置疑的生动历史记录和宝贵文化遗存。我们看重这些历史上曾诞生的文艺经典(优秀作品)实质上是对现实的深情观照。这些文艺作品,无论是何种表现形式,都是来自生活,来自现实,来自人民,来自受众者心灵深处的呼唤。请听《义勇军进行曲》《毕业歌》《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请看《红岩》《林海雪原》《白毛女》《东方红》《将军吟》《于无声深处》……有多少人含泪而唱,有多少人热血沸腾,那是怎样的心之呼声,情之汹涌,生之号角,梦之飞翔。这是用市场的标尺能衡量出的血性肝胆、江河气概、精神群峰和民族雄风吗?
现实如此丰富,生活如此精彩,奋斗如此壮阔,创造如此雄美,足以有我们文艺创作者取之不尽的源泉和采之不尽的风景。但同时,我们又必须看到我国的改革发展已经到了关键时期,经济体制深刻变化,社会结构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思想观念深刻变化。由之人们思想活动的独立性、选择性、多变性、差异性明显增强。尤其在当下中国的社会思潮中,既有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主流,也有这样那样的非主流思想意识观念存在,甚至还滋生了一些损害社会肌体的毒素。所有这些都要求我们的文艺工作者要有更高的文化自觉和文化担当意识。同时在前进的征途上,我们仍然面临挑战和现实中的许多不和谐,乃至阴影与颠簸挫折与失误。如何把握事物的本质,去进行文艺创作是我们必须认真思考的重要问题,我们之所以要强化这种创作的自觉意识,就是要在创作实践中必须清醒和理性地观照现实,表现现实,反映现实。给人以光亮、智慧、力量、快乐和坚韧、希望,而不是灰色、动摇、茫然、消极甚至怨恨、失望。联想当下那些“过度娱乐化”和“浅文化”甚至坠入“伪文化”的作品,把低俗当趣味,拿缺陷做笑料,视情感为儿戏,以疯颠作时尚,借古讽今,崇洋媚外,甚至不惜以血火拼杀,性狂祼舞,下半身写作的非理性非审美创作意识来表现现实,嘲笑现实,愚弄现实,这种创作态度和情感孕育的作品何来真正意义上的生活逻辑和时代精神,真美真情真善和艺术意蕴?
对此,我们要大声呼吁,这种猫步必须停止,必须还文艺以尊严,还作品以清白,还现实以真理,还人民以良心。让文艺真正回归心灵,让市场法则对文艺的健康发展真正做出合理的、客观的,却又是担当着崇高使命的裁判。
这种文艺创作的自觉意识,更应该具有真诚的灵魂观照。
文艺评奖和文艺批评,曾经为现代中国的文艺葱郁浇水剪枝,使之根深叶茂,功不可没。但现在的种种文艺评奖和众多的文艺批评,却多少需要认真的反思和自觉地改弦易辙。
问题十分清楚,现在一方面文艺创作缺乏惊世之作,真正让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奔走相告的作品极少,另一方面各种评奖反而一浪高过一浪,甚至面对低俗、劣质的作品,文艺批评的声音却是那样的微弱。而纵观我国文艺创作的各个不同阶段,有一个现象却十分清晰,那就是真正诞生精品力作的时期反而评奖极少,文艺批评力度更强。正是这种极少的严肃评奖和高度真诚和理性的文艺批评,在催生和扶植着优秀作品的诞生和成长,有的甚至成为撑天大树和苍翠峰峦。在这里文艺创作的评奖和文艺批评极其自觉地体现了真诚的灵魂观照。一位叫托马斯·摩尔的美国作家说过:“人生的过程永远是灵魂的关注过程,也是个人生命的成长与完美的过程。当一个社会被金钱的暗影所腐蚀时,社会就崩溃了;反之,一个坦然承认金钱的暗影的社会则会滋生成长。”在这里我理解对灵魂的关注过程实质上首先是对自己所处的时代和社会的观照,即对现实中的人的灵魂自我修养和完善的观照。而这种对灵魂的关照体现在文艺创作上就是要强调文化的纯粹、圣洁、真诚、启迪、抚慰、通达和崇高、尊严、自信。表现在文艺创作的自觉意识上,这种灵魂观照的鲜明特点是:坚守立场,文艺创作、评奖和评论都真正担负起社会历史责任;坚守灵魂,任何时候和任何情况下文艺创作、评奖、批评都决不屈服权势金钱和人情;坚持宽容,文艺创作是艰难的脑力劳动,它的艺术功能十分丰富,既有思想的深邃,认知的闪光,教化的清润,审美的兴感,娱乐的快慰,同时也有个人的心灵发现、心灵倾诉,语言风格和气韵文采。因此对他们的创作在有更多的期待的同时,更需要给予更多的宽容和尊重。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舒展爱和美、灵感和激情艺术的翅膀,飞向彩云缭绕的国家民族乃至世界文化的金色塔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