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书香中国

守望童心

□傅 翔

贾平凹说:“真正的苦难在乡下,真正的快乐在苦难中。”这句也许并非很合逻辑的话却击中了作家王勇英的心灵,她由此展开了漫长而持久的回忆。就像知青寻找当年插队时的“情人”一样,王勇英开始了事无巨细、不知疲倦的追寻。于是,童年的每一种劳作、每一件物事都得到了极细微的张扬,害得我这个农人的儿子读来是津津有味,竟常常忘却了时空的存在。这是读王勇英儿童文学作品留给我的深刻印象。

有一种记忆就被它牵扯到了遥远的乡下,遥远的童年,那里有嬉戏与眼泪,有童谣与山歌,有乡村老师与庄稼汉,更有那做不完的农活与游戏,那说不尽的欢笑与快乐。犁田的牛出现了,鱼和泥鳅也跑出来了,还有那忠实的狗与山间的鸟。稻田的活计很多,日常的游戏也不落下,如做犁鼓做纸鸢,包粽子捉萤火虫,推磨碾米酿酒,采野果野菜,养鸡养鸭,捉鱼捉虾……真是能想到的都写上了。说是泥沙俱下也好,说是情不能已也好,反正感情那道闸门是关不住了。

这就是流露了真情的王勇英。虽说她是一位写儿童文学的能手,但她此时已纯然忘却了这一点,她只是一味真实地记录下她经历过的每一件乡间的劳作与童年的快乐,她甚至是如此迫不及待,仿佛怕这些琐碎的物事一闪即逝。她也几乎毫不思索地记录,真实到逼真细致的程度,她的生命已经融进去了,她根本无暇顾及旁人,她记录了自己的心灵。

这几乎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日记,它更大程度上是写给自己的。毕竟,今天的人们还有几个持守着根本与善良呢?还有几个保守住敏感而可贵的心灵呢?知音已经难觅,心灵就被放逐,真正的艺术也就成了私有。

王勇英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她拒绝了小说的语法与句式,她返归到一种极朴素极单纯的叙述,她只想原汁原味地表达出内心的汹涌波涛,只想细细地寻觅当年乡村情感的层层涟漪。这与其说是为了一种新的艺术的出现,还不如说是为了内心的某种平安与需要而找到了这种表达。

这种表达就这样呈现在我们面前:没有太复杂的人物,没有什么故事,只有讲述;物事是如此密集,一件接一件;节奏是如此快,还没让人喘口气又接着讲了下去。显然,这种记录的优点是很明显的,它率性真实,自然随意,不矫情,不自恋,令人没有阻隔。但在另一方面,也显得随性的多了,组织的少了;表层的多了,深入的少了;琐碎的多了,整体的少了。

童年与回忆是大多数儿童文学作家都在用的一种素材,但用得好的总是凤毛麟角。这里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一个就是如何解决好私有与大众的界限,把私有的个人的经验转化为大众的普泛的经验?另一个就是如何解决好过去与现在的界限,把过去的历史的经验转化为现在的未来的经验?简单地说,就是抹平时空的限制,让这种童年与回忆的经验超越时空的限制。只有这样,童年才会引起真正的共鸣,才会走向更深更广的时空。

对于王勇英而言,这些应该都不是难事,但也许是过分沉迷于某种情感之中,她在艺术技巧方面可能因此忽略了一些不该忽略的东西。当然,也正由此,她的“真”与“情”袒露无疑,这又是一种非常公正的补偿。我们因此看到了她的至性至情,看到了一个守望心灵的敏感与善良的人。她的这一组乡土气息浓郁的小说因此呈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会让乡村长大的人情不自禁,拍案叫绝。

可贵的显然不是记忆,而是心灵与良心。回忆之所以让人动容,那是因为时空的距离与情感的共鸣。因此,我们写的绝不应该仅仅是童年与回忆,也绝不仅仅是私人的自我陶醉,而应该有更宽广更深远的东西。我也写了相似的东西,也有着与王勇英相通的情感,我知道其中的难处,因此,我愿以此与她共勉。

2011-09-23 □傅 翔 1 1 文艺报 content25972.html 1 守望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