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少儿文艺

生日惊魂

□[荷兰]保尔·范罗恩 著 张 弘 译

第一章 七岁啦

午夜,多弗从床上跳起来。出什么事了?他迷迷糊糊的,吃不准。但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他能感觉得到。一件大事!关于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突然,一束月光穿过窗帘缝儿照到他的脸上,银色的弧线从前额顺着鼻梁滑到下巴尖。哦,多弗想起来了:生日到了呀!兴许月光就是来提醒:这一刻他正正好好满七岁啦。

终于七岁啦!现在他简直就和八岁的蒂米一样大了。

多弗想:如果我能一直这么长,一定会赶上蒂米。昨天蒂米还比我大两岁呢,现在瞧瞧,我们俩只差一岁了。

这个想法让多弗在床上待不住了。他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戴好,一脚蹬掉羽绒被,噌地蹦起来。

多弗穿过房间,感觉一切都那么新鲜。帘子后面的窗户半开着,属于夜晚的各种声音漫进屋来:蟋蟀的叫声,青蛙的呱呱声,还有草地上、灌木丛下小动物弄出的沙沙声——这些个声音,多弗从来没听得这么清楚过,好像它们都被扩音器放大了。他甚至还闻到了青草和灌木的味道。

一刹那,他想起了爸爸妈妈。

每到生日,多弗总会想起爸妈——他们现在会在哪儿呢?知不知道多弗七岁了?

其实,多弗已经记不得爸妈长什么模样了,他们就像神秘的陌生人,多弗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会在生日时想到他们。

他突然觉得身上痒痒的。浑身上下!忍都忍不住!再怎么抓呀挠呀都不管用。或许吹点儿凉风会好些?

多弗赶紧拉开窗帘。

窗户那头居然有个人,直直地站在那儿。

多弗一声尖叫,缩了回来。

第二章 是我在叫?

窗户那头的人,居然也同时跳了回去。

多弗呆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想明白。

多笨啊!简直像个白痴!我竟然被自己的影子给吓到了!多弗觉得自己的举动还像个六岁的小毛头,一点儿也没有七岁的样子。黑玻璃上的投影,那不就是我自己嘛,真是自己吓唬自己。

多弗偷偷笑了,心想:还好没有别人看见啊。

他推开窗,吸了口夜晚的新鲜空气。多美啊,月亮在花园里洒下一片迷人的光辉。

多弗抬起头,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夜晚。数不清的星星在夜空中眨着眼睛,闪闪发光,就像是为他的七岁生日特意装扮一新似的。

圆圆的月亮,清澈的月光,多弗的眼睛都被它粘住了。他的小脸蛋沐浴在月光里,他的眼镜片闪闪发亮。

月光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多弗以前从不知道,但这会儿他实实在在地“触”到了。

月光凉凉的,它照亮了多弗的皮肤,溜过鼻尖,溜过嘴唇,像小老鼠的爪子那样顺着脖子钻进了他的睡衣里头。光亮就好像渗入了皮肤,给全身来了个月光浴。这感觉真棒!多弗好高兴,都忘了浑身的痒痒。

多弗手抵着窗台,张大嘴巴,好想喝一口月光。他真想冲着月亮大声喊——喊什么?什么都行,比方:“嗨,月亮,今晚我七岁啦,好痒啊!”

然而喉咙里钻出的那一声,把他自己都吓住了。

那是一声响亮的、骇人的嗥叫!一种动物才有的声音!

多弗赶紧捂上嘴巴。这声音是从我喉咙里出来的?他都不敢相信。

他抬头向月亮寻找答案,不由自主就张开了嘴。又一次,他对着月亮发出了嗥叫,那叫声听着好悲伤,“呜——”

他费力地合起嘴巴。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正常吗?是不是人一到七岁就会变声?已经变了吗?为什么蒂米没早告诉我?

多弗低头再看窗台,他的手就搁在那儿。这下,他差点儿尖叫起来,还好拼命捂住了嘴巴。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认不出自己的双手了。

第三章 尾巴?我的?

多弗的双手突然布满了白毛,他还生出了指甲——长长的、尖尖的指甲!

不管多弗怎么盯着那两只手看,尖指甲和白毛毛就是不肯退回去。再看脚呢,哎呀,也是一样:白白的,毛毛的,还有尖指甲。

这还是我的手吗?变成爪子了!我长尖爪子了。多弗开始慌了。

他朝窗玻璃望去,那个黑糊糊的影子,还是我吗?多么奇怪,全变形了。头发?乱蓬蓬一堆。耳朵?一边一簇,尖尖地竖起。粗粗的长毛,从袖管、领口里呼啦啦钻出来,就像在睡衣里面又穿了一件厚厚的裘皮大衣。

多弗想:这太可怕了!这个浑身长毛的东西是我吗?他左瞧右瞧,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以前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怪事。要是现在被人撞见了,怎么办?一想到这儿,他感觉完了。

连睡衣都一下紧绷起来,叫人透不过气。“噼里啪啦”,他一拽上衣,扣子一个个绷了出去。“嘶啦啦”,他一蹬腿,睡裤变成布条条脱了下来。这下可自由了!

“嗷——”多弗轻轻地叫了一声。真自由了吗?为什么四面的墙壁就像围起了牢房?

透过窗户,月亮在冲他微笑呢,像是在说:“出来吧,多弗!尝尝自由自在的味道!”

多弗把双手——不,是前爪搭在窗台上。他的尾巴忍不住前摆后摇。尾巴?尾巴!

多弗扭过头,真不敢相信——

一条毛茸茸的白尾巴就“粘”在他的屁股上!

这时,“笃笃笃,”有人轻轻地敲门。  

第四章 扑上来了

蒂米睡在隔壁,他被多弗卧室里奇奇怪怪的声音吵醒了。他躲在被窝里,竖起耳朵听了好一阵子。

大概是梦里的声音吧。他想。

不对,又来了,是一声奇怪的嗥叫。

多弗·斯帕恩是蒂米最好的朋友,蒂米喜欢他就像喜欢亲弟弟一样。四年前,多弗的爸爸妈妈突然失踪了。一夜之间,连个纸条都没留下。没人知道斯帕恩先生和太太去哪儿了,好神秘哦。从那以后,多弗就和蒂米一家住一起了。

蒂米起床,踮着脚尖一路来到多弗的卧室门前。轻轻地,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听——窸窸窣窣、哗哗啦啦。

“笃笃,”他轻轻敲了下门。

没人答应。

“笃笃笃,”他又敲了几下。

“喂,多弗,你在干吗呢?”蒂米问。

门里面一下子静悄悄的。

蒂米想:真奇怪。会不会是多弗出什么事了?

他又害怕又着急,一拧把手推开了门。

一阵风迎面吹来。窗户开得老大,月光把整间屋子都照亮了。

蒂米更加害怕——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了!

蒂米四下张望:多弗的床空了。他跑哪儿去了?为什么睡衣睡裤都扔在地板上?

蒂米把它们捡起来。扔地上干吗?咦,怎么还都是撕破的?

真是搞不懂。

蒂米探身向窗外望去。花园里,银色的月光下,树木和摇椅投下黑色的影子,也是一片静悄悄。

一个声音让蒂米猛地转身。

卧室黑糊糊的角落里,有个东西在晃。

“多弗?”

没人回答,但是传来一声轻轻的“呜”。

“多弗?”

蒂米慢慢移向门口。

我还是快把爸爸妈妈喊醒吧。他想。

但是太晚了,当他去够门把手时,角落里的东西一下子像爆米花般炸开了。

一道闪电,只见一个白影子冲他扑了过来——

“嗷!”

蒂米仰面摔下去,只觉得一股呼呼的热气喷到脸上。   

第五章 一跃而起

蒂米把眼睛瞪到最大最大,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一个浑身长白毛的东西就悬在他的身上。

像是狼!不,不是大灰狼,白白的,个头也小小的,但是眼睛又大又圆,还眨巴眨巴的。

蒂米吓得赶紧眯起眼睛,想看,又不敢看。

哎哟,爪子伸过来了,就搭在他肩上。哎呀,狼还凑近他的脸大喘气。

一个可怕的念头袭来:多弗失踪了,房间里只剩他的睡衣,只有一种可能——他被狼吃掉了!整个儿被吞下去了。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狼正对着蒂米“哧哧”地抽鼻子。蒂米真想大喊救命,可又吓得动弹不得,喉咙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奇怪的事发生了。狼小心翼翼地把鼻子凑到蒂米的脖子上,还伸出疙里疙瘩的舌头舔他的脸颊。

“蒂米,”狼同他“咬耳朵”,“别害怕,是我。”

蒂米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匹会说话的狼正坐在他的胸口上。这狼不光会吼,说话声还像多弗。

蒂米突然想到,狼是不会说人话的呀,更不会用多弗的声音说话了,所以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

狼蹭着蒂米的耳朵。

“蒂米,真的是我,不骗你。”狼说。它转过头去,让月光正好照在自己的脸上。

这时候蒂米才看清,原来狼那又大又圆又闪亮的眼睛,是眼镜片啊。

“多弗?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了?怎么长了那么多毛!你的嘴巴超级的大,你的耳朵大得超级!”

狼伤心地呜呜咽咽:“我也不知道。我变样子了。”

“这我看出来了。”蒂米说。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多弗可怜巴巴地问。

“先给我下去,”蒂米说,“如果有匹狼骑你身上,你还能动脑筋吗?”

“噢,对不起啦。”多弗说着从蒂米身上爬下来。

“这还差不多。”蒂米和多弗肩并肩坐在地板上,“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多弗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我醒了。月光照在我脸上。我想,好耶!我七岁啦!然后,然后,我就长爪子和尾巴了。”

蒂米认真挖起鼻孔来(他一想事情就这样),然后把脏东西往窗外一弹——

窗外,月亮那么明亮。

蒂米一拍巴掌说:“嗨,我明白了。你变成小狼人了。酷!”

多弗抬头盯着蒂米看,不敢相信:“我变成什么了?”

“狼人!就是那种人,在满月的晚上会变成狼的。”蒂米跳起来,“好酷好酷!我敢打赌,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小孩,能像我一样有个真的小狼人。比起小猫小狗来,这个宠物超级棒耶!”

多弗呜呜地越哭越响:“宠物?我不是宠物。我不要当宠物。我也不要当狼人。”

多弗看上去好可怜啊,蒂米真后悔刚才没把嘴巴闭牢。多弗当然不是宠物——这么蠢的话刚才是谁说的!

“没准儿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好了呢?”蒂米说,“就像出水痘和麻疹一样。”

“要是好不了呢?”

“那……那我就帮你。我就……”

蒂米突然停下了,他盯着多弗看。

只见多弗蹲下身子,耸起了肩膀。

“你这是干吗?”

“我,我也不知道。这里太闷了,我得去外面透透气。”多弗一下跳到半空。

也就这么一跳,他擦过蒂米的头顶,越出窗户,一下从二楼飞了下去。

蒂米奔到窗口,大声喊:“多弗,你别走!” 

(“小狼人”系列之《生日惊魂》,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11年7月)

2011-09-26 □[荷兰]保尔·范罗恩 著 张 弘 译 1 1 文艺报 content26003.html 1 生日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