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炜《淑婷》

在生活的拐弯处

当我们在生活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快速滑行、且行且远的时候，或许早已经忽略了路边一掠而过的风景。《淑婷》（《时代文学》2012年第2期）的主人公中学老师淑婷工作多年的学校被合并之后，调到另一所重点中学当了仓库管理员。生活境遇突如其来的改变，仿佛一个路障，迫使她在惯性滑行中稍作停顿。自此，淑婷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随之而发生变化的，还有她看待生活的方式。当最初的失落、惆怅、迷茫乃至怨忿渐渐平复之后，她在新的生活角色中似乎看到了新的生机，品出了新的未曾尝试的意味。这停顿仿佛一个契机，令她从之前早已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抽身而出，重新打量自己的来路，倾听来自内心的声音。仅仅是变换一个位置和角度，世界原来可以如此迥然不同。她蓦然发现，之前一直被遮蔽被忽略的风景、一直熟视无睹习焉不察的人和事，竟是心中最柔软最疼痛的部分。然而，正当她有所顿悟，逐渐习惯并享受当下生活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却又发生了。淑婷究竟该何去何从？很多时候，生活真是身不由己。小说以安静舒缓的笔致，把一次生活中的小转折戏剧化地表现出来，气定神闲，颇为难得。

陈蔚文《惊蛰》

挑开婚姻的柔软面纱

惊蛰这天，家庭主妇姚开芝偶然发现，一向以为行驶平稳的婚姻之船触礁了。这无异于一个晴天丽日中炸响的春雷，宣告了这个家庭温和气候的结束。阴郁烦恼的“雨季”气势汹汹而来，令婚姻中的男女不胜其烦，左冲右突，欲寻求突围而百般不得。小说《惊蛰》（《上海文学》2012年第3期）围绕家庭内外的矛盾纠葛徐徐展开，以锋利的笔触，把婚姻的柔软面纱豁然挑开，呈现出令人触目惊心的表情，展现了婚姻的光滑外表之下千疮百孔的内核。婚姻生活中的褶皱与起伏、曲折与幽暗、隐秘与暧昧，种种情形，不足为外人道，在女性作者纤细敏锐的透视下，虽琐碎庸常却细腻入微。小说写出了现代婚姻中真实的两性关系，其间的对峙、较量、相持以及妥协与和解，皆深刻表达出婚姻的本质和情感的悖论，令人心悸之余，慨叹百端。或许，这对夫妇终究是没有出路的，除了信守当初的诺言，在属于两个人的围城中挣扎辗转，困守一生，直至终老。也或许，他们会痛斩前缘，带着满怀伤痛劳燕分飞。然而，即便是重新再来，谁又能够挣脱那个悖论的枷锁？小说叙事娴熟，笔调从容不迫，却情感饱满，致力于人物内心细微波澜的捕捉和把握，敏锐而易感，分寸妥帖，隐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感。

（付秀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