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流年一寸》这部作品,或许有不同的解读。关于等待、关于成长的,关于忧伤、关于温暖的,关于爱情、关于命运的……主人公寸的一生虽然短暂,却富足和迷人。让人慨叹,深思。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想说这是一部充满激情的艺术创新之作,是一部美幻的、献给不可能的可能之作。
这部作品的叙事结构完全是开放的。全书共计9章,每章均由“引言”与“主干”两部分组成。引言为作者的故事——作者的创作及其与作品中人物的关系;主干为作品的故事——故事中人物间的关系及故事的发展。引言与主干又非截然分开,作者随时进出其间。那么,这就带来一个问题:这个故事完整吗?或者说这个故事好不好读,好不好看?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得先来看看作者是如何设计故事和讲述故事的。这个故事讲述的是寸(蚕)短暂而美丽富足的一生,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个幻想。寸在短暂的一生中完成了少女的蜕变:她结识了善良的雨点十姐妹,目睹了蜘蛛与螳螂的厮杀,遭遇了远去的白马的爱情……可以说,没有幻想,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寸(蚕)的一生,隐喻着女孩的一生。
由于作者的“交待”和“讲述”是通过“引言”和“主干”交替、重叠推进的,这使得作者可以在故事里自由出入,营造出一种特殊的艺术空间和故事气场。于是,讲述故事的“我”也成为了故事中的一个人物,进而与故事中的人物直接进行对话。这种方式在以往的童话作品中并非没有,但那些讲述者与故事中的人物通常处于同一个艺术空间里,而且彼此一直是故事中的人物。讲述者并不像现在这样一会儿在“故事里”,一会儿在“故事外”。这正是“故事讲述者”和“故事中人物”双重身份制造的艺术效果。
这个故事当然有其自身的完整性——情节虽然时常被打断,但这个“被打断”,其实是情节本身发展的需要。“被打断”意味着“意外”的发生,其目的是为了情节更丰富和故事更具可看性。因为“打断”情节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作者本人,而尤为要紧的是,当作者“打断”情节的时候,“故事讲述者”已不经意间变成了“故事中的人物”了。故事中的人物之间进行交流,自然就再正常不过了。如此一来,情节的发展看似凌乱、无规律,实则是作者的有意安排。再加上整个故事的叙述是以跟小读者交流、对话、征询意见的语气进行的,十分亲切自然,很容易拉近与小读者的距离。
所以,尽管这部作品的实验性非常明显,但读者在阅读上并没有什么生涩感。可读,可看,且可悟。
当然,这并不是说作者的创作已尽善尽美了。在这部作品中,作者有意打乱现实与幻想的界限的努力是显而易见的,但在人物物态的选择、转换和对应上似还可以做得更到位、贴切、合理。比如在“远去的白马”一章中,奶奶讲述了一个故事,寸(人)与白马(小驹)相爱,家人反对人和马相爱,故事本身是可以成立的,但从整部作品来看就显得脱节了。如果奶奶讲述的故事是寸(蚕)与白马(小驹)相爱,对作者所要讲述的“寸(蚕)的一生”来说,或许会更合理,更有内在关联性,故事也会更紧凑。这样,作者讲述的故事与奶奶讲述的故事,两者可以重叠和互补,产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艺术效果。但在奶奶讲述的故事中,家人反对人与马相爱就有点人为地把两个本应重叠在一起的故事隔离开来,整体效果就显得不协调了。也许,这恰恰正是略带实验性写作的难度所在吧。
可以说,《流年一寸》是一次冒险的写作。但是,很多时候冒险不就是创新的代价吗?如果冒险能探出一条新路,能创造新的艺术形式,能将种种不可能变成可能,能为后来者提供一些经验,那么这种冒险就太值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