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文学评论

杨晓升《介入》 《中国作家》2012年第3期

心理期许与情感冲突

□周其伦

此前我读过杨晓升的中篇小说《红包》。巧的是,《红包》的题材也是描写亲人罹患疾病后的种种遭遇。如果说《红包》关注的是当下的医疗环境、医德医风和医患纠纷的话,那么杨晓升新近推出的《介入》所涉及到的矛盾层面似乎就要广阔而且丰富得多,其故事的内涵和外延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在《介入》这篇作品里,作品的主旨和注意力已经不是单单停留于医患之间常见的纠纷和疗救过程中给不给医生“红包”的纠结上,更没有在患者见惯不惊的看病难、看病贵上过多地着墨,而是更为直观地把表现的重点延伸到了人们在面对疾病治疗时思想观念和文化差异的矛盾冲突上,这就极大地延展了作品的主题,也赋予了读者更大的思索空间,增强了作品的艺术纵深与生活厚度。在这篇语感平实、直面生活、客观冷静的作品中,作者很巧妙地通过郭丁昌罹患肿瘤后儿女们在为其治疗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不同心态,形象直观地反映了人们良善的心理期许与思想观念上激烈的情感冲突。

《介入》开篇就以郭丁昌在体检时被查出肝癌晚期,一石击水激荡起我们内心的情感涟漪。在为父亲治疗的过程中,长女郭秀英一意孤行地主张对父亲和母亲隐瞒残酷的病情,中庸态度的弟弟郭英俊没有了主见,一切都以姐姐的想法为准,两姐弟的言行当然都是出于好心。作品中运用了很多的艺术手段和极大的篇幅细腻地描写了肿瘤治疗过程中比较先进的“介入疗法”,把儿女们对父亲的情感与关爱渲染到了极致。而远在美国留学并安家的妹妹郭秀梅则对姐姐这样的处置很不以为然,她苦口婆心地为姐姐传输着新的思想观念和如何正确地对待疾病治疗的理论,力主要尽快把病情的真相告诉给父母,以便得到两位老人对治疗的积极配合。一时间,在局外人看来关系应该十分密切的两姐妹,此时实际上却形成了尖锐对立的两派,把两种截然不同的治疗态度和思想观念激烈地昭示在读者面前,使得作品在悲伤的语境下悬念迭出,很有意味。几个儿女都非常孝顺老人,他们在父亲罹患重病这个问题时都倾尽了全力予以救治,而他们之间的矛盾是因为在治疗过程中认识上存在着差异。

《介入》在展示郭家儿女之间的那种颇有人情味的激烈矛盾时,表达出让人感到心酸的艺术氛围。表面上看,作品似乎也是在描写怎样选择“介入疗法”来治疗父亲的肿瘤,而更深层次的意蕴却是反映人们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介入”亲人疾病的治疗,抑或是怎样去直面生活中的灾变与困惑。人人都会遇到的生老病死恐怕是一个我们永远也绕不过去的话题,实际生活中必然都会有很多的困惑与不堪需要我们去面对,这就需要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正确的理念。而《介入》为我们传达的正是这样一种崭新的疾病治疗观念:我们即便是让亲人知道了疾病的真相也没有什么不好,最起码可以让其积极地配合治疗,同时还会让我们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超然。在作品结尾处我们读到郭丁昌从老伴那里知道了自己所患疾病的真相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一份坦荡和洒脱,不由得感慨,我们的亲人未必就如我们想象的那般脆弱,我们着意掩盖病情真相、曲意逢迎老人的心态,这些善良的谎言未必就真对他们疾病的治疗有多么大的实际用处,也许有的时候还会延缓疾病的疗救。

从这个意义上讲,《介入》就不仅仅是为我们描写一种疾病的治疗手段了。作品与其说是在讲述如何“介入”治疗肿瘤,毋宁说它是通过这样一种艺术手段来为我们“介入”一种新的认识体系和思想观念,尤其是意图给我们“介入”一种直面人生的困惑和在突如其来的灾变面前的勇气与力量,这才应该是《介入》带给我们的艺术享受和文化内涵。

这部作品结构舒展合理,叙述与描写都自然流畅,文笔也相当细腻,几个人物形象的塑造都很有其个性特点,尤其切合现实生活。作品中描绘的医院场景和病患与医生之间的那种关系惟妙惟肖,大姐郭秀英、弟弟郭英俊、妹妹郭秀梅以及她的美国丈夫等都塑造得栩栩如生,足见作者对其身边生活观察的认真和细致。

2012-04-23 □周其伦 杨晓升《介入》 《中国作家》2012年第3期 1 1 文艺报 content33759.html 1 心理期许与情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