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艺术

在歌唱中“行动”

——歌剧《土楼》剧本创作手记

□吴苏宁

为创作一部反映客家题材的歌剧,从形式上看,即将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土楼无疑是我的首选。

2007年,我来到客家人的主籍地福建宁化石壁村,开始对客家历史与现状作系统、全面的补充与学习。在宁化,我挖到了第一桶金,听到了一个非常感人的、也就是经改编成闽西独特风格的竹板歌,用现代叙事歌曲形式呈现于舞台上的《葛藤的故事》:

唐朝末年/战火连天/有位逃难的妇女/将大的孩子背在肩/小的孩子手中牵/义军首领黄巢见况勒马问道/你为何背大牵小与常理相反/妇人回答/背上的孩子父母双亡在路边/临终托孤我责任大于天/走着的孩子是我亲骨肉/若有闪失血脉还可再繁衍/黄巢被此义举所感动/折下身旁一节葛藤对她言/找到住处后把它挂门前/随后通令三军/日后凡见门上挂此物不得入侵扰乱/违者当斩/妇人来到山明水秀的石壁村/住下后一试果然灵验/她通知家家户户都来效仿/挂了葛藤就会驱邪避灾/这客家习俗才千秋相传。

若用这个素材写成一部古装戏倒好办,然而土楼却是近现代产物,这就必须重新编出一个与时代背景相符合的故事,塑造出一个类似上述平凡而又伟大客家母亲的人物形象来。我踌躇满志取道长汀、上杭、龙岩,一路参访故地友人,最后来到永定土楼。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起初我面对浑圆敦厚的土楼苦思冥想,后来则彻夜难眠,甚至凌晨独自一人跑到田埂上徘徊到天亮。然而4天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我想,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换个环境了。我对崇武情有独钟,那里风光优美,之前我的歌剧《月沉月亮湾》、交响诗剧《海峡》构思均出于此地。住在招待所的日子里,我白天看海,晚上思想,但两天过去了仍一筹莫展。第三晚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打开电视,无意中看到关于拐卖妇女儿童的节目。稍息片刻,我顿时从床上跳起来,以往所有阅历、经历瞬间联通灵感的电波。于是,一个原创故事闪电般在脑海构建,这就是最终呈现在舞台上的关于客家女性云花的故事。

戏剧归根到底是写人,有人把该戏的主题立意定性为歌颂“无私母爱”是有失偏颇的,母爱只是人性中的一种,且自私的本能是无可非议的,只有独具“人性光辉”的一面,其典型与特殊性,才可能构成戏剧的材料。

继而我又写出了贯穿全剧、用客家方言演唱的主题歌《青青葛藤》:青青葛藤遍地生/坚韧不拔根连根/哪怕狂风和暴雨/迎着春光一条心。

(副歌):山水转/难离分/情义重/客家人。

我想,若用“看似平淡成奇绝”来形容这首词当不为过。首先它与先前典故“葛藤的故事”遥相呼应;其次,以物喻人;再之,作为道具,葛藤与剧情环环相扣、血肉相连,与全剧主题融会贯通。

作为音乐出身的编剧,沿途采风时我还搜集了大量的民歌乐谱、山歌录音等素材,为后来的作曲提供了宝贵的借鉴和参考。

话剧侧重于叙事,歌剧侧重于抒情。不同的艺术门类决定着不同的审美标准与取向。

在歌剧里,音乐涵盖器乐、声乐两大体系。器乐部分在乐队中得以展示。声乐部分包括了戏剧人物中的男、女、高、中、低、童声,独、重、齐、合唱等几乎所有形式,可谓声乐艺术的大展览。由此可见,歌剧是融音乐、戏剧为一体,集舞台艺术之大成的最高形式。如何使这两种本就自成体系的艺术形式有机结合呢?这就对编剧、作曲二者的创作提出了既要懂音乐、又要懂戏剧的高难要求。歌剧的审美对象是戏剧化了的音乐,因此故事情节要求简单明了,留给音乐足够的抒情空间。这部戏简单而又深刻的人物故事,对于以土楼为大背景的客家题材的歌剧来说具备了所有条件,它坚实的“戏核”为作曲、导演、指挥以及演员的后期再度创作提供了无限空间。

戏剧是骨肉,音乐是灵魂。然而文体制约着音乐的曲式,音乐又制约着导演的调度,这是难以调和的矛盾,这就需要在创作过程中,相互间的不断磨合、深入研讨方可集为大成。作曲家在谱曲时对文本的唱段及结构作必要的修改与调整,这是必然的,过后剧作家对被修改与调整过的文字在不影响音乐情况下再从专业角度重新梳理,达到音乐与文学的高度统一,这又是当然。歌剧创作的特殊性在于:当音乐语言升华了情感的同时,往往因作曲家的个人喜好被增删的内容或歌词而衰减了文学部分,这需要两者间取长补短,相互尊重,以期达到相得益彰的效果。

2012-04-23 □吴苏宁 ——歌剧《土楼》剧本创作手记 1 1 文艺报 content33766.html 1 在歌唱中“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