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专题

中国奇迹的豪情书写

□石一宁

肖亦农长篇报告文学《毛乌素绿色传奇》(远方出版社2012年3月出版),向读者报告的是举世闻名的毛乌素沙漠,经过内蒙古鄂尔多斯人民尤其是乌审旗各族儿女长期艰苦卓绝的奋斗,在进入新世纪的第10年终于从地球上消失的重大事件。

20世纪下半叶以来,越来越严重的世界荒漠化现象已经超越国界、洲际,挑战人类生存的底线,已经成为人类共同的敌人。联合国于1975年即以决议的形式提出“与荒漠化进行斗争”的口号;1994年,112个国家的代表在巴黎共同签订全球防治荒漠化公约;同年12月,联合国大会决议确定每年6月17日为“世界防治荒漠化和干旱日”。然而,人类对沙漠的治理却屡遭挫折,全球荒漠化似有锐不可当之势,荒漠化所预示的严峻的生态前景令不少科学家气丧色沮,悲观绝望。在这样的背景下,内蒙古乌审旗人民对毛乌素沙漠的成功治理,毛乌素沙漠在地球上的悄然消失,的确是一个震撼世界的捷报。同时,这也是改革开放的中国的又一个成功经验,又一个伟大奇迹。肖亦农的长篇报告文学《毛乌素绿色传奇》,是一部应运而生的及时之作,是对一个中国奇迹的满怀豪情的书写。

一部作品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者如何理解自己所写之历史与现实内容。《毛乌素绿色传奇》的作者肖亦农显然对自己所处理的题材及其意义有着敏锐的认识和把握。首先,这部报告文学所触及的其实是一个全世界都在关心的问题,是一个普世的问题。其次,从中国的情况来看,据有关资料,全国荒漠化土地面积263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近三分之一;其中沙化土地173万平方公里,全国34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和特别行政区,有30个分布有沙化土地,近4亿人口受到土地沙化的影响。荒漠化同样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生存空间和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严重威胁。再次,这部作品的写作还涉及了当下中国在崛起的过程中如何处理日益突显的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矛盾这一焦点问题。最后,乌审旗的经验既是提出问题,又是解决问题。正在越演越烈的世界荒漠化现象能不能得到抑制?中国的沙漠能不能治理、怎么治理?乌审旗治沙绿化的巨大成就,对这一问题提供了一种乐观主义的、也是现实主义的答案和解决方案。这四个方面决定了毛乌素沙漠的消失是一个重大事件,而《毛乌素绿色传奇》的写作即为重大题材的写作。肖亦农对此颇为了然于胸,他就这部作品反复采访、潜心写作、多次修改并专门召开征求意见座谈会,即反映着他对作品题材非同寻常之意义的察识。

题材之重大、意义之重大,使报告文学《毛乌素绿色传奇》的写作极大地呼应着读者的热望,即渴望了解、渴望有乐观答案、有乐观解决方案的与人类生存、与中华民族生存和发展空间攸关的问题。应该说,读者的这种殷切为这部作品提供了很大的精神动力和坚实的接受基础,使作品的写作受到一种现实的激励和鼓舞,使作品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很高的起点上。而这种高起点不仅作用于作品的思想意义上,而且也作用于报告文学的本体艺术层面。

首先,这部报告文学内含着一种全球视野。作品开篇即叙述作者于2009年在美国写作,在普通的美国人家里听到主人朗读美国海洋生物学家、现代环境保护运动先驱蕾切尔·卡逊的名著《寂静的春天》第一章“明天的寓言”,把卡逊对生态环境遭到毁灭性破坏的人类前途的忧虑传达给读者。在作品的第一章,作者更将目光投注如脱缰野马一般的世界荒漠化现象,并回顾以联合国“内罗毕行动计划”为标志的人类与荒漠化进行斗争的历史与现实,以及治理荒漠化的世界性失利与挫折。这种全球视野和普世关怀,极大地提升着作品的思想意义;另一方面,它也极大地扩展着作品的信息容量,使报告文学的报道功能获得充分的实现。

第二,这部作品表现了一种科学精神。作品揭示了毛乌素沙漠的最终成功治理,是在著名科学家钱学森的沙产业理论的指导下取得的。科学精神,可以说是一种时代精神,或者说是时代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关键。作者紧紧抓住了这个关键,实际上也是真正把握住了作品的题材与素材,揽住了作品的总纲。抓住了科学精神这条纲,作品就不会沉迷琐屑,不为现象左右,而是从纷繁的素材中找到了组织作品的骨架,从而使报告文学的真实性特质获得了内在保证。

第三,这部作品高扬着一种人的精神。在作者的笔下,昔日一望无际黄沙漫漫的毛乌素沙漠,变成了今天的中国人居环境示范城镇和中国绿色名县,是因为科学家、各级党政干部、知识分子、企业家尤其是10万乌审旗人民艰苦奋战的结果。作品极力展示了毛乌素沙漠改造者们的酸甜苦辣,展示了人的灵魂、人的意志、人的奋斗。宝日勒岱、殷玉珍、乌云斯庆、浪腾花、徐秀芳等“给沙漠点颜色看”的女性,是乌审旗人民在茫茫沙漠面前不气馁、不屈服、不认命的杰出代表,毛乌素沙漠就是在乌审旗儿女这样艰苦卓绝的奋斗中一点点消失,一点点重获生机,一点点绽放生命的绿色。虽然报告文学可以报告事件,但报告文学的核心任务仍然是表现人,是表现人的丰富的人性,表现人的坚忍的意志和崇高的精神。《毛乌素绿色传奇》这部报告文学对人的精神的挖掘,是对报告文学的人学本质的积极探索和阐发。

此外,这部作品还表现了一个知识分子的清醒理性和忧患意识。作者对毛乌素沙漠的治理模式、对产业化治沙给乌审旗面貌带来的巨大变迁是高度肯定的,作品洋溢着一个作家对家乡的进步、对时代的发展的滚烫热情。作者对乌审旗的生态现实与前景抱持着一种乐观主义的态度。然而这是一种审慎的乐观。正如他在作品的末章中所写:“在鄂尔多斯的沟壑间,到处都能看到这种赭红色和青灰色的砂岩。我曾做过一个尝试,取下一块裸露的砂岩,用手捏一捏,很快就成沙粒状。有专家断言,这是毛乌素沙漠的主要成因。那就是说,毛乌素沙漠的绿色植被下,除了地上原有的沙漠,地下还沉睡着足有600米厚的潜在沙漠,假设我们稍有不慎,这头睡狮会不会在哪一天被我们惊醒起来呢?我真的有些隐隐担心。”作者在颂扬中有忧患,在肯定中有反思,这种清醒理性和忧患意识提醒着社会和读者大众,也极大地彰显着作者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人文情怀和担当,使得作品的内涵更为宏博,质地更为厚重。

《毛乌素绿色传奇》的作者肖亦农是小说名家,其小说擅于塑造富有新意的人物,刻画生动的性格,营造浓郁的环境氛围。小说的语言浑朴老到,功力深湛。《毛乌素绿色传奇》这部报告文学也反映着作者作为小说名家的这些特质。阅读《毛乌素绿色传奇》,读者为事件所吸引,为人物所折服,也为其深厚的文采所感染。在众多报告文学陷入重报告、轻文学,重事件、轻人物和文采的误区而导致报告文学的文体危机的当下,《毛乌素绿色传奇》这部作品的出现还有其艺术突围的意义。

2012-06-08 □石一宁 1 1 文艺报 content31463.html 1 中国奇迹的豪情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