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文学院

我们时代的诗歌

□广 子

当代诗歌是一个奇怪的混合体,在经历了各种思潮、流派和主义的洗礼、颠扑之后,几乎留存了以往任何一个时期的审美后遗症。文艺复兴时期的史诗,浪漫主义、抒情诗、意象派、象征、超现实、超验、现代性、后现代性都可以在当代诗歌上有所显现。当代诗歌的语言特征、文本实践、审美趣味和价值观呈现出的多元和分化是前所未有的。

来自文学以及文化的负荷给当代诗歌或当代诗人的压力,已经超越了任何一个时代。这就要求当代诗人在面对传统时必须具备足够的甄别能力,向着写出经典诗歌不断努力。当代诗歌要不断接受来自内部的更新与升级。仅凭“破坏”已经不能满足诗歌审美的自然生长和读者的阅读需求。

一个诗人的写作气象和书写价值一定与他的文学审美立场密切相关,而不是空泛的、简单粗暴的题材论。

我不反对诗歌对现实的观照和回应,但它首先是诗的。现代诗歌如何回应现实,在当代诗歌中一直是个问题。诗歌从来都不回避对现实的回应,但问题是如何回应、如何在面对现实题材时坚持诗歌的独立审美。衡量、考验一个诗人处理现实题材能力的一个重要标准在于:对诗歌语言和审美的考量。同时,诗人还要掌握基本的适度原则。

基于现代主义而诞生发展的当代诗歌,从来都不缺乏驾驭各种题材的能力。但诗歌在进入现代性之后,如果缺乏庞大的知识谱系与技艺支撑,现实的、宏大的题材很容易架空文本。不惟题材马首是瞻,兼顾思想与艺术,才能确保诗歌的诗性品质。现代性要求我们拒绝那种空洞的、高蹈的书写陋习,要求诗人对技艺和题材怀有最基本的忠诚与敬畏。

我们不能把现实观照简单地理解为说教或对抗。诗歌并不承担教化的功能,诗歌的主要任务是运用意象、象征、情绪等语言的神经来调动读者的审美体验。诗歌是语义最丰富和最具想象力的艺术,在当代诗歌的创作实践中,诗人还要时刻警惕当代诗歌流习的影响和干扰,摆脱当代诗歌的公共语境,从而建立个人的语言特质、辨认特征和文本的独特性。一个好诗人理应不断地划线,不断地把自己和同时代的诗人区别开来。正如卡内蒂所说:“成为另一个,另一个,另一个。作为另一个,你才可以再次认出你自己。”

当代诗歌的活力还在于它的年轻态。尽管从新诗诞生以来,它的文化形象就饱受诟病,对它的指责从未间断。但当代诗歌仍处在细微的进化中,它近乎偏执的古老定义仍在不断革新,它的自我实践与表现形式从未穷尽。还有那么多的诗人尤其是年轻的诗人,在探寻、发掘和丰富诗歌的各种未知领域与奇妙的可能性。

艾略特在《次要的诗歌》里写道:“在我们自己的时代,事实上有相当多的公众关心当代诗歌:也许,对当代诗歌比对前代的诗歌更好奇,更期待。”我想这句话是艾略特专门针对欧美的诗歌读者来说的,而我们的时代也已经不是艾略特的“我们自己的时代”。我们没有艾略特幸运,我们遭遇的客观情况很可能是中国当代读者几乎不关心当代诗歌。好在这并不会使我们感到失落和悲观,当代诗歌的属性是相当复杂的。我们坚信当代诗歌的自我激活和调整机能,它面对时代的同化与不适同样强大,它会在混杂而浩繁的衍进中,呈现出天然的文学秉性,与优异的作者和读者相遇。

2013-06-24 □广 子 1 1 文艺报 content35614.html 1 我们时代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