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80后”作家创作正日臻成熟,当下一种普遍的认知是:这两个代际的作家都愿意并擅长书写个人经验,拒绝政治负重、宏大叙事和对历史的探询。这其实是一种美学经验的窄化和矮化,也模糊遮蔽了我们的认知。
在《大家》2013年第5期“70后、80后新锐专号”上,张莉的《70后、80后新锐作家创作综论》并未被此前的众声喧哗所困扰,而是更具历史感地提出了新的问题,那就是这两代作家为中国文学提供了什么样的新鲜经验及文学史价值。她从“社会意外事件”和“城镇中国”的建构角度入手,指出“70后”作家以独特路径关注当下最热点的社会问题或事件,持续不断地记录普通人的精神创伤,热切书写其背后的隐秘原因,这说明他们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写作使命。
如果说张莉对于“70后”的论述有着多元的精神面向和思考深度的话,那么,她关于“80后”的综论则呈现出具象、生动、感性的特点,传达出阅读经验的饱满热情。在张莉看来,“80后”并不是历史中孤立的存在。这篇文章以大量的文本阅读和阐释经验将“70后”、“80后”的创作纳入中国20世纪文学谱系之中,以恰切的理论视角和深刻的问题意识弥合了这两代作家在历史中的孤悬感和叙事缝隙,使他们独特的美学价值与精神气质得以彰显。这是对新锐作家的一次重大的“正名”,它“纠偏”了之前的歧见,也将对之后的新锐作家研究产生难以回避的重要影响。
“70后、80后新锐专号”对“70后”、“80后”新锐作家进行了一次颇有特色的筹划和巡展,整本期刊分为彩页和黑白页,具有相当的容量与冲击力。彩页刊载的是张莉的《70后、80后新锐作家创作综论》,随着行文的渐进,每一彩页都配有当下最重要的新锐作家及其小说集封面的照片。这是两代作家首次集中的整合、图文并茂的呈现,让我们对“70后”、“80后”的认知立体、生动而饱满起来。黑白页刊载的是郑小琼、甫跃辉、李娟、徐则臣、东君、严澄、哲贵、石一枫、崔曼莉等人的作品。徐则臣《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我们这一代〉之一》通过“70后”女性对金庸小说中男性人物的评价表达了这一代人的爱情观,颇有巴尔扎克式“为时代立传”的雄心。当这种表达由己及人、由人及物地推演出广阔的社会空间时,我们也许更容易理解“70后”作家的“社会意识”:他们不仅关注社会问题,更关注“意外”之后的“常态”以及“人”的恐惧悲哀,由此逼近了我们时代的精神疑难。
郑小琼的《黄斛村纪实》是关于女性、村庄和时代之困的表达,延续了她一以贯之的忧伤与疼痛、明亮与坚定。如张莉所说:“郑小琼和她的诗歌表达了一个时代书写者应该有的警惕和拒绝。”这是“80后”作家的姿态和特点,他们“从当下一种生活描摹的写实写作中挣脱开来”,艺术水准和想象力都令人刮目相看。张莉推介的甫跃辉便具有这样的实力,他的《饲鼠》以构思的巧妙和主题的深刻取胜。小说通过人和鼠之间的“饲养/被饲养”的关系表达了控制、权力的主题。看上去是男主人公控制了鼠,其实是他被自己的饲养对象“控制”了。这种复杂关系的探讨具备了一定的哲学高度和诗性意义。
“70后、80后新锐专号”的封面是莫言,封底有他题赠的诗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是一次民间的整合,它使“70后”、“80后”作家作为代际整体具有了文学史的存在价值。这一为新锐作家“正名”的行为具有“祛魅”功能,使我们得以重新认识这两代作家及其对中国文学的贡献。它使我们有理由相信并期待:“今天的莫言”可能就是“70后”、“80后”新锐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