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文学评论

行者:用足迹丈量时代的尺度

□蒋 蓝

如果说围绕泰山而麇集的上古时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理迷宫的话,那么,张炜这些年在做的,乃是这位大地之子在这一区域穿行、留念、逡巡、记录的精神证词。但集约化的律令与拜金时代为他提供了一个更为迷乱的坐标,他必须拥有地理与精神的六分仪,方能走出这一迷宫。张炜说:“鲁文化重精神而轻物质,很容易导致社会物质财富的匮乏,然而也可以预防许多精神危机,避免社会分裂。”

450万字的超级长篇《你在高原》的副题是“一个地质工作者的手记”,成为“地质工作者”是张炜的人生理想,虽然没有实现,他却以持续40余年的思考与观测从事着人文精神的大地测量,从岩石到深空,从《楚辞》的植物迷恋到对姜子牙坐骑“四不像”的考据,从《古船》到《柏慧》的多重叙事时空……这样的激情促使他必须交出一本本的“测绘手记”。张炜的大体量写作,其实就是典型的“大地写作”,无疑为时新的“文学人类学”与“作家地理学”提供了丰富的意义。

一些人仅仅纠结于张炜小说的“长”,他们焦虑于自身耐心的崩溃,无从进入张炜的文字的迷宫。的确,进入张炜的“迷宫”需要勇毅与智慧。

在当代作家中,张炜往往被视为“理想主义”的坚守者。其备受关注的长篇小说《古船》就已经显示出他道德理想主义的倾向。张炜后来说过,真正的理想主义是“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以夺志”。张炜的“理想”与“经济乌托邦”无关,只有他独立的言路与上下求索。

理想是一种来自灵魂的要求,它似乎永难企及的,但你在无限接近。理想不可能被完全实现。正因如此,理想才显得格外痛苦与辉煌——这样的“理想”,也许更能接近张炜的原貌。

朱又可对张炜的访谈录《行者的迷宫》最大程度地贴近了谈话者内心与事物的距离。记录者朱又可坚韧而真实地还原了张炜的情貌、张炜的独特语感与思想穿透力。他就像一个细致的篆刻者,等待一切都成了,还用上好的宣纸,用力拓出了张炜的凸凹与风骨,力透纸背。

我更感兴趣的,是张炜心目中的“迷宫”。张炜说:“我不是行者,那是一些了不起的人。我追赶行者,直到走进他们的迷宫。”追随行者的人,也成为了行者。他们的踪迹构成了丈量时代的尺度。“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

张炜说得极好:“没有神性的写作,不会抵达真正的深邃和高度。”

2013-12-23 □蒋 蓝 1 1 文艺报 content36677.html 1 行者:用足迹丈量时代的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