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杨剑龙的《瞻雨书怀》(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8月出版),扑面而来的是流淌在字里行间的真情及其对生命、生活的感悟。正是这种真诚的情感,让人感到生活中的一个个平凡的片段,都已在他的诗歌里化作一串串精彩的情景,永远地定格在生命演化、成长的历程之中,成为人生中的宝贵精神财富。
陆机说:“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情,是诗歌中的核心元素,也是生命中的核心元素。离开了“情”,再好的诗也会索然无味。当然,诗歌所抒发的“情”,必当是真情,而非虚情、假情。真情,源自心灵的最深处,表现出对生命意义的热烈追求。杨剑龙诗歌的言语并不华丽,他没有在词语上去刻意的精雕细琢,也没有在诗句上去人为的装饰摆弄,而是不拘一格,让源自心灵深处的真情自然而然地迸发、流露、抒怀,展示他对生命哲理的探寻,对人生意义的求索。
假如说/太阳不再升起,/是鸟总要歌唱。/假如说/地球不再转动,/有思想总要畅想。/假如说/海面不再有风,/是白帆总要踏浪。/假如说/夜空里不再有星,/有真爱就有星光。/假如说/世界上没有雨露,/有生命就会生长。/假如说/人生中没有欲望,/宇宙就不再延长。(《假如说》)
生命的力量是顽强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生命的成长。诗人敏锐地发现了生命在演化、成长过程中的那种强大而神秘、且不可抗拒的内力,因为这才是希冀的所在,是奥秘的所在,并且也是对未来的一种真情的凝视,一种热情的企盼。“风云是大地的呼吸,/彩云是哭泣后绽露的笑意”(《呼吸》)。“寻找那只飞走的白鸽,/我们叩响每阵清风每重浪涛;/思考那顶失落的草帽,/我们询问每朵鲜花每叶绿草。”(《寻找与思考》)。“眼前总是/风雨淅沥/旌旗飘飘/内心总是/荡漾着青春/嘴里总吟唱/逍遥复逍遥”(《衰老之讴》)。对生命哲理的探寻,对人生意义的求索,使杨剑龙的诗歌不仅自始至终洋溢着生命的真情,同时也极其富有一种执著于思考生命意义的高度,展现出一种思想和情感的无限张力。换言之,他的诗歌所抒发的情感,不是在空泛的抒情,而是建立在对生命的演化、成长的真情感悟基础之上的抒情,是在有限的生命历程中,不懈地追求无限的生命价值和意义的抒情:真挚、深沉、厚实而富有力度。
生命的演化和成长是多维度的,多样性的,全方位的。杨剑龙的诗歌在探寻生命哲理、求索人生意义当中,也显示出他对生命各种形态的认识、把握和展示,充分地展现出他对生命的彻悟,对生活的热爱,以及所怀有的丰富情趣,同时也让人们从中感受到了生命、生活的多姿多彩,活泼灿烂:
生活中不应总尝甜食/品品苦味,会觉得岁月的甜美/苦丁茶的回味中/不就有着苦尽甘来的丰硕/泡在蜜糖里长大的/却结不出经受磨难后的坚果(《苦丁茶》)
只有对生命的尊重,对生活的理解,才会真正地感受到生命、生活的馈赠,才会扬起生命之帆,驶向美丽的港湾。杨剑龙的诗歌总是深情地、细细地咀嚼着生命历程中的每一个节点,生活场景的每一个片段,发掘出蕴含其中的真情,传达来自心灵的福音。
梁实秋曾指出:“文学里面两项重要的成分是思想与情感。……文学作者必先对于人事有所感或有所见,然后他才要发而为文,所以文学家不能没有人生观,不能没有思想的体系。因此文学作品不能与道德无关,除非那文学先与人事无关。”杨剑龙的诗歌做到了这一点,他将日常生活的点滴感悟和积累,汇聚成真诚地拥抱生命、拥抱生活的情感海洋,并让他对生命、生活的思考而生成的一整套哲学、思想,以及丰富的人性都寓于其中,赋予沉重的肉身、烦琐的生活,以更加美好的人生意义的支持,并从中构筑精神生命的永恒,展现生活的经典,从而真正地体现出一位真情地讴歌生命、热爱生活的诗人的无限情怀。
“冬日的寒风里/有一只断线的风筝挂在树梢上/它仍然在奋力地挣扎/却始终难以摆脱树枝的纠缠”(《冬日,挂在树梢上的风筝》)尽管生命不是风筝,但在演化和成长的过程中,注定不会是一帆风顺,无论人们的祝福多么美好,生活着的人们都必须要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只有这样才会真正发现生命的无穷奥秘,生活的无限意义。这不是消极和悲观,而是相反。杨剑龙的诗歌之所以洋溢着一种理想主义的情怀,一种人文理性的精神,我想真正的原因就在于此:发现悖论存在着的生命和生活,恰恰就是构筑生命和生活的长城,使之具有永恒的支点。如同阿基米德所说,给我一个支点,让我撬动起地球。因为生命、生活的金山,其中蕴含着巨大的精神宝藏,杨剑龙就是要去撬动这个宝藏,发掘这个宝藏,并将它奉献给世人,让人们与他一道欣赏、讴歌、赞美生命和生活的光华。
杨剑龙说:“文学是一种有意味的东西,诗歌是文学的精华,无论我的诗歌写得如何,都是我生命的轨迹,人生的录写。”的确,杨剑龙的诗歌烙印着他的生命轨迹,抒发了他对生活的真情,让人感受到了那跃动在字里行间的真情和真性。杨剑龙的诗歌透过生命、生活的重重迷雾,展示出难忘的情思,永恒的情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