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锋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2月出版
最初在5年前以片段刊发和整集出版的方式同时问世的《卡夫卡谜题》,是作者创作道路上的一个醒目标记,它使得已持续20多年的“新散文”探索,在文体形态上又显现出了新取向和新风貌。原先在“新散文”中发展得很强势也很摇曳多姿的作者一个人的声音和一个人的形象,到这里从单数变成了复数,从一个腔调的变化、一个视点的游弋,变成了双声对话、复调错杂。相应地,作品中展示的内容及其形式架构,也从单线单边的推进和累积,转向了双曲线式的对称延展和交互关联。
87个主题引领87篇笔记,如星辰在天、灯火在野,虽只是点点微光,却照样驱散满目漆黑,把一派夜色辉映得光亮可人、清晰可辨,并且也暖意十足。恰如作者在书前自序中所说:“我陆续阅读卡夫卡的各种作品,包括他的书信和日记。有时也做一些凌乱的笔记。我是一个树林里的打柴人,将收集的柴火堆放在一起,并在带着斑点的一片阳光里捆紧了我的柴捆。我知道,冬天用来取暖的火焰就藏在这些枝条不太规则的形象里。”卡夫卡在这里是否显出了真身?卡夫卡的各类作品在这里是否得到了彻解?一句话,卡夫卡作品的字面和文思里贯穿、隐含的谜题,在这里是否都揭开了谜底?这些问题,都与《卡夫卡谜题》有关,也都有理由在读完《卡夫卡谜题》全书之后再作省思。但《卡夫卡谜题》作为一部文学作品的关键价值,归根结底并不在此。
卡夫卡和他创造的文学世界,之所以成为一个谜面,或者说卡夫卡的每一篇作品之所以都成了一个谜题,关键在于接受和解读他的“我”对自己深陷其中的写作习惯和话语模式产生了不满和警觉。这是卡夫卡的作品成了“我”意识中的一片树林,而“我”则扮演起樵夫的角色,穿行林中、四下踅摸,一心一念要在这儿打些柴火,以备御寒过冬之用的全部原因。卡夫卡谜题的成立和破解,都以这一原因为前提。在文学表达和文学思维上还没有匮乏感和警觉心的人,不会意识到卡夫卡谜题的存在,也不会发现作者在《卡夫卡谜题》里所发现的一切。反过来讲,《卡夫卡谜题》在文本生成的意义上最要紧的一点价值,就体现在它把一位本已非常熟练的写作者重新拉回了感受世界和表现这些感受的起点状态。在这个起点上,作者和作者理解的卡夫卡,以及作者用以表达他这种理解的文体,都一起再度出发,踏上了新的里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