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次靠近这里

这柔软的土地名叫李银匠

土地和银匠我都不熟

只见“尖刀1202”和他的子民

独自站立

探访“尖刀1202”

看看钻塔、钻工

和他们安度的岁月

和他们一块儿

画几幅画或写一首诗

我曾发誓要为一支钻井队写首诗

在荒原之上，在百湖中央

把我的希望我的不安都放下

乘兴而归时满怀欣喜

太阳正照着无名的湖岸

我的身后是人间烟火

面前有书，有纸，有笔

有蔚蓝万里，白云压境

还有东南西北，空空荡荡

二

半个多世纪的锻冶淬火

从“天山标杆”打磨成“永不卷刃的尖刀”

那些年的勇闯天下

万千高山江河大海

从玉门新疆四川到江汉辽河华北

然后重回大庆不再远行

那是四十年前的一次返乡

留下许多照片

树起红色旗帜——

“永不卷刃的尖刀”

坚定、执著、过硬、闪亮

在英雄的土地扎根

一代又一代

把信念传递给土地

毅力凝结在井架

每一次进尺和三百余座珠穆朗玛峰

是放在心头的山

也是脚下走出的尘和烟

三

光阴放慢脚步

六月的大庆已经苏醒

躲开喧嚣的黄牛舐犊情深

牧牛的大狗巡视来路

这儿不是城市，也不是乡村

离钻井队一千米的房子上

挂着“腰围子小卖部”的牌匾

在与外界断层的郊外

我想发现一场出其不意的修行

却看到柳树垂着头

于晚凝深翠中静默相对

守住断层的钻井人

从黑亮的额头上垂下铁管

抚摸地下的交错纵横

四

其实我很清楚

在荒原上与一名司钻相遇绝非偶然

他穿着红色工服，帽檐下挂着几滴汗

他的声音很轻：画我吧，好吗？

心里闪起光

是长夜荡彻的东风停止喘息

是凌晨草尖上的露水滚落

是百米之外马群奔跑发出的嗒嗒声

是野草划过小腿的痒和疼

所有美好皆是石油所赐

白铁皮房围成的小院外面

有人用画笔点亮盐碱地上的机器和生灵

画一笔，又画一笔

直到太阳变成碎金子

落在地上，落满尖刀一样闪亮的石油大地

有些事如画如诗

日久天长成为襟怀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