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城里人来了不想走,乡下人走了还要来的地方。去过代村的人都会这么说。
代村是中国的一个普通乡村,地处兰陵县城南郊。但它的历史很悠久,由春秋时期的一片桑树行发展而来。如今,村域面积接近4平方公里,原籍村民1200多户,人口3600多人。村中有一条河,叫小汶河,从北向南,穿村而过。它通过沂河与大运河相连,满足了“南米东盐北丝西麻”的互运之需,同时也是连通江南与燕地的南北驿道。所以,这条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并不叫它小汶河,而是习惯叫它运粮河。由此,它为村里留下了著名的古迹,那就是晒米城。因为代村所处的鲁西南,一片沃野平原,标准的粮囤子。但由于地势低,积洼潮湿,村民们不得不堆筑高台,用来晒粮收粮。晒米城越积越高,越扩越大,最高时一丈有余,占地100多亩,一度成为当地有名的地标。
代村相距兰陵县城咫尺之遥,居住在县城里的民间歌唱家秦守印,一嗓子《沂蒙山小调》差不多能传到村里来。获中国电影华表奖的电影《沂蒙六姐妹》,绝对会让每一个走进影院的观众泪流满面,影片的片尾曲就出自他的歌喉。《沂蒙山小调》从情绪上至少有两种唱法,一种可以唱得很欢快,一种可以唱得很撕裂让人很揪心。《沂蒙六姐妹》选择了后一种,借以表达沂蒙人民为国奉献牺牲的惨烈。代村人都会唱这首歌,王传喜没事也喜欢哼两下,但他希望的是,必须把调子变过来,让它变得欢快,且充满诗意。他要让代村绿油油的原野,大地飞歌,一派芬芳。
王传喜不是诗人,但他心中的诗意却在不停地激荡,代村的诗意也就不停地扩展。
代村本来可以走现成的路子。兰陵县在30多年前,就已经在山东境内率先发展起了大棚蔬菜,并且名贯大江南北。时鲜的蔬菜早上还在兰陵菜民的菜园子里,下午就到了上海市民的菜蓝子里,晚上就端到了上海市民的菜盘子里。但王传喜认为,代村不能再走这条传统老路,而是要加强现代农业开发,通过农业科技,让菜园子升级,把普通的蔬菜种植升华成了蔬菜艺术。
2008年,代村建成了第一个智能温室“农科蔬苑”,面积5000平米,里面的巨型南瓜,每个重量都在100公斤以上。地瓜成了天瓜,倒吊在一只只大筐里,成堆地生长。一株西红柿要占据60平方米的空间,结出12000多个西红柿,总重量达到1吨。甜椒、白茄、紫茄也纷纷登场。各种翠绿的菜果,从纵横交错的管道中挺身而出,长势喜人。蔬菜墙让单位面积产量提升了3倍。立体套作,可使作物一年收获6茬。引进和推广的80多个优良瓜菜品种,使得县内外上千个村庄7万多个农户收益。
“大型农展馆”展示的是兰陵现代农业的发展成果。“锦绣兰陵”参照兰陵县域的山川地势,以树木、花草、蔬菜、果实等连缀成别致的风景,浓缩的是兰陵美丽的山水风光,浓厚的风土人情。“华夏菜园”是一处以高科技种植及新品种展示,集旅游观光、休闲体验为一体的多功能场馆,场馆内设有现代化的植物工厂、组培室等,既有番茄树、辣椒树、地瓜树、茄子树等立体单株栽培,也有基质栽培、机器人采摘等未来农业场景展示。“雨林王国”是江北最大的热带植物主题场馆,绿色参天,青苔满地,水流纵横,在此既可探秘神奇的南美热带雨林景观,又能采摘品尝芒果、莲雾、鸡蛋果、番石榴、荔枝等热带水果的美味,还可以与远古的恐龙、非洲的大象、鳄鱼等牵手相会。“荷兰风情园”里各色盛开的郁金香无边无际。“竹林水岸”里丛林竹树、竹楼木房……
6500平米的兰花馆,由《凤凰来仪》《空谷幽兰》《幸福代村》《祝福祖国》《地球家园》等10个景观组成,汇集了世界名品兰花120余种、60余万株,真实再现了兰花原生状态。当年,兰陵因遍植兰草、兰花而得名,兰花馆则通过国兰的清香高雅,洋兰的绚丽多彩,诠释着兰陵与“兰”的历史渊源,成为了代村最优雅的处所。如今,可以一边喝着来自马来西亚和加拿大的灵芝咖啡、摩卡咖啡,一边欣赏数万朵蝴蝶兰的跃跃欲飞。
现在,兰陵国家农业公园已成为江北最大的室内婚纱摄影基地,室温常年保持在23℃左右,主题景点1000多组,室外场景2000多个,已与周边地区50多家婚纱摄影公司达成长期合作协议,每天接待100多对新人。一对对情侣在乡间田野相依相偎,织出了一幅温馨浪漫的乡村风情图画。
园林化的乡村景观,生态化的郊野田园,景观化的农耕文化,产业化的新型组织,现代化的农业生产,王传喜赋予了传统代村以浓烈的浪漫主义色彩。
代村有了火车,还有了一个个火车站口。这种观光小火车,车道虽说只有7公里长,但这对一个乡村来说,却是富有开创性的。此时代村的道路已由最初的三纵三横,不断向外扩展,伸展到了阡陌乡间。过去的乡间小道,如今都成了车水马龙的大道,一条条大路上,人流如织。去代村旅游,到代村找乡愁,已成为周边地区和全国各地游客的必选项。
村民龙治江爬蒙山时认识了一个曲阜人王贯河,王贯河一家五口人要来代村旅游,找他提前预约,帮助订票。游览结束后,王家年近80岁的老母亲说:“我这把年纪爬不了山,下不了海,却在代村见了景。菜博会,兰花会,贺年会,元宵节灯会,油菜花节,荷花节,菊花节,你们这儿真好,什么节什么会都有。”
龙治江赶紧说:“如果你们来的巧,正赶上我们代村农民运动会的话,那就更有意思了,拔河,赛跑,背媳妇,推独轮车,挑担子,烙煎饼,包饺子等等,这些项目别提有多热闹了。”
代村的活动确实多,全国竞走比赛、全国武术散打比赛、国际半程马拉松比赛等经常在这儿举行。优质农产品交易会、蔬菜产销对接会等每年都要在这儿举办。
代村人尝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甜头。
2012年11月8日,王传喜是和代村的村民一起收听收看党的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式盛况的。大会结束后,习近平总书记面对中外记者讲了几句话: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人世间的一切幸福都需要靠辛勤的劳动来创造。简短几句话,让王传喜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当初,均完地后,百姓乐业,有人就认为似乎没啥事可干了;通过旧村改造,建起了幸福和谐家园,改善了村庄基础设施,有人又认为没事可干了;通过土地流转,发展起了集体经济,构建起了新型经济形态,有人认为可以不用再干了;建起了代村商城,添加了集体经济进项,群众腰包鼓了,有人认为已经不好再干了;开展大规模的农业科技开发,建起众多农业园区之后,有人认为下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干了……而对于王传喜来说,他一直秉承着当初的信念,履行着自己的承诺,永不懈怠,创业不止。他已经用完了190多个小本本,那上面记录的不全是问题,也有他深入的思考、宏大的谋划和放飞的梦想。因此,无论对自己、对班子,他始终警惕着小富即安、小成即满的思想和干劲消减、精神懈怠的危险。他与班子、与村民们一起,不断增强想干的意识,不断树立能干的意志,不断磨练实干的本领,不断增长会干的智慧,不断谋划可干的蓝图,不断坚定干成的信心,干下去,再干下去。他觉得,这些年如果算是自己在领着大家伙一起制造一架飞机的话,那么现在只不过是制造出了机身,能够让代村真正飞翔起来的两个翅膀并没有安上。村两委成员刘建永说:“王书记这人,不打牌,不好玩,喜欢看书,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干事,一边干一边思考。这些年来,是他在一直引领着我们前行,引领着代村前进。他总是比我们想得多,看得远,谋划得早。说他是火车头,一点也不过。”
当人们又认为没事可做、不好再做的时候,更大、更新、更美的蓝图,已经在王传喜脑海中开始谋划。最近几年,在现代农业示范园之外,村里又不断发展和新建了热带雨林、竹林水岸、湿地公园、百姓菜园等多个项目,这些项目各有特色,但处于单打独奏状态,王传喜计划把它们统一打包,然后再扩大1万亩,总投资10亿元,以此申报国家农业公园。2012年项目批下来了,一个“国”字号的名字落户到了一个村庄里。
如今的代村,已经成为一座现代化的集体庄园。它不仅保护住了代村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土地,而且也把劳动力和资本完整地留在了乡村。它没有让乡村成为空巢,而是成为了富有创新和创造活力的休养生息的大乐园。它的坐地城镇化,实现了有劳动能力村民的全就业。它走出了一条独特、现代、新型的高科技农业、休闲农业之路。王传喜把新型农民的智慧、新型农村的活力、现代科技创新型农业的效益三者全部激发和调动了起来。
2018年2月2日,代村党委成立,这是兰陵县第一个村级党委,下辖代村党支部、代村商城党支部、新天地党支部、代村诚信医院党支部和代村诚信中学党支部。在随后召开的第一次党委会上,王传喜再次强调党员干部五观要正,那就是要树立“立党为公”的党性观、“为民服务”的宗旨观、“鱼水相依”的情感观、“务实敬业”的政绩观和“甘愿奉献”的名利观。要求党员干部,勤做实事,善做小事,甘做苦事,勇做难事,敢做大事。
2017年10月18日上午,北京人民大会堂。散发着一身泥土气息的王传喜,端坐在3区8排21号的座位上,与其他2286名代表一起,共同见证和拥抱这一伟大时刻。会场内,巨幅红色围标冲击着他的眼帘: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懈奋斗。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饱满浑厚、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厅中缭绕。一次次掌声响起,使他心潮澎湃。王传喜,这个朴实、敦厚、寡言少语,代表着沂蒙革命老区57万多名党员的山东汉子,此时泪眼模糊,因为他已经强烈感受到:中国,一个新时代已经到来。
2017年10月26日晚,王传喜参加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胜利归来。19年前的初春,一个飘着细细雨丝的夜晚,王传喜开着他那辆已经跑了十几万公里的桑塔纳轿车,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回到村里,参加村委会的竞选。那时的他,一脸凝重肃穆,思绪上下纷飞。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担起全村发展的重任,将代村带往哪里。今天,他回来了。这个回村的夜晚,与19年前的那个夜晚显然已经不同。一进村口,王传喜就被村两委成员、部分老党员、群众代表围住了:“快给俺们说叨说叨你参加大会的情况。”也有的说:“俺们让你给带的话,你带了没有?”
王传喜临行前,村民们曾汇聚在社区服务大厅前为他送行。大伙儿一边向王传喜祝贺,一边恳切地要王传喜代表乡亲们向习总书记转达心里话。年近70岁的老党员龙云太,情绪很激动,他说:“传喜啊,你见了总书记,一定代俺问个好,请他到咱代村来看看。”
这天晚上,村头的聚会结束之后,王传喜和村两委成员又来到了办公楼会议室,跟大家详细介绍大会盛况,汇报自己的感受,并决定28日上午在村民广场,向全村党员、干部、群众传达十九大精神。村两委的这次会议,气氛融洽,欢乐融融,有人又说起了王传喜刚上任那段时间的艰难:“那时候会议室只能用煤炭炉子烤火。”有人提议:“今后传喜书记的工资待遇是不是可以比我们高些。”之所以出现这种提议,是因为这些年来,王传喜的所有待遇跟大家完全一样。而且这种提议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提,很早就有班子成员提出来,但都被王传喜否决了。王传喜说:“我跟大家一样,也是班子里的普通一员,在责任担当上可以有所不同,但在为民服务干事创业上,不能有半点你高我低的思想。我常说一碗水要端平,对外是这样,对内更应该这样。上级给我的荣誉再多再大,都不是给我个人的,而是对我们班子集体的肯定,是对我们代村发展道路的肯定,是对我们代村精神的褒奖。所有的成功与喜悦,不仅班子成员人人有份,代村的村民人人有份,代村社区的所有外来者也都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会议深夜才散。走在宽阔的街道上,两侧是高高的楼房和各类新建的设施。秋夜凉爽的风吹过,今天的夜空,满天的星斗,美丽而又壮观,王传喜感觉比19年前亮了许多。
在代村蔬菜园艺项目中,“辉煌中国”是最新开发和建设的一个,这是王传喜参加党的十九大归来后开始精心打造的。它既表达了王传喜对中国进入新时代的喜悦之情,也体现着代村人贫穷肯于苦干、致富不忘党恩的浓浓家国情怀。
“辉煌中国”场馆恢弘大气,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为脉络,由《筑梦起航》《巨龙腾飞》《国之重器》《创新中国》和《辉煌中国》等景观组成。《筑梦起航》的主景为天安门城楼,城墙用红色蒲苇编成,黄色的琉璃瓦盖顶,门前的金水桥和广场鲜花簇簇。金碧辉煌的天安门城楼,红黄两色彰显着前所未有的国运与国威。在天安门城楼两侧,是“一带一路”主题景观,同样是用粮食作物和蔬菜作原料,绘就远山近水,通联五洲四海。
面对一拨又一拨慕名来访的客人,站在“天安门城楼”下的王传喜显得精神饱满,他沉静而又坚毅地对客人们说:“中央关注咱们农村,关心咱们农民。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对农村提出了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的总要求,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标准则更进一步,要求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我们的决心和目标,是在每句话中又加进去了一个‘更’字,那就是:产业更兴旺,生态更宜居,乡风更文明,治理更有效,生活更富裕。下一步我们会紧紧在这五个‘更’字上下功夫,做文章,出成就,在产业兴旺上求新突破,在生态宜居上求新提升,在乡村文明上求新品味,在治理有效上求新创新,在生活富裕上求新内涵。我们决心牢记总书记的嘱托,撸起袖子加油干,争取成为全国1100个美丽乡村的排头兵,争取当好乡村振兴的齐鲁样板排头兵。”
2017年,代村率先实现全面小康,成为中国最美乡村。眼下,代村正向着乡村振兴的新高地、现代农业的新目标全力冲刺,为实现“幼有早育,学有优教,劳有多得,病有良医,老有颐养,住有宜居,弱有帮扶”的高层目标而奋斗。
回望代村,绿绿的原野没有尽头,一代新型农民的梦想从古老的土地上展翅飞翔。代村在不断变化,王传喜也在不断成长。在王传喜梦的远方,美丽的代村,终将会成为一片鲜花烂漫充满诗意的田野。
对代村来说,梦想就在前方,奋斗仍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