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纪红建第一次见面,是2012年在华西村全国报告文学创作交流会上。那是我第一次以作家身份参加全国文学创作会议。接到中国作协副主席何建明先生的邀请时,我感到十分诧异,内心不免还有些兴奋。我在大会上作了交流发言,题目是《宽容·局限·叙述——重大历史题材报告文学写作的三个关键词》。会间休息时,只见一个个头不高、皮肤黝黑、额头宽广、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的年轻人从会场的另一侧向我跑过来,憨憨地微笑着与我握手,轻言细语地作了自我介绍。原谅我的孤陋寡闻,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中国还有一个毛泽东文学院,我也记住了纪红建这个名字。
和红建第二次见面,是2013年夏天。他到北京来了,在鲁迅文学院上学。说句实话,那时候,我对鲁院是陌生的,没有任何概念。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和同学们要在那里举办一个以“责任和担当”为主题的“当代青年报告文学作家的困惑与追求专题研讨会”,许多大咖都要去,也邀请我去。我答应了,作了题为《论作家的“气”和“度”——从报告文学作家的“责任与担当”谈起》的发言。对我的发言,红建又是点赞鼓励,谦虚可爱的样子让我不知怎么回答他才是。
和红建第三次见面,是2014年的秋天。没想到,我也上了鲁院,成了他的师弟。他是鲁二十,我是鲁二十四。鲁二十四是中国作协专门在鲁院举办的一个报告文学作家高级研修班。何建明先生来授课时提出要在中国报告文学学会成立青年创作委员会,这是一个创新,也是全国第一个旨在培养、发现和凝聚青年作家力量的平台。在他的指导下,我牵头负责具体工作。就这样,红建来北京参加了成立大会,成为青年创作委员会副主任之一。从此,我们成了相知相印、不离不弃的兄弟。因为都是当兵的人,我们之间平添了无言的战友情义。
红建属马,比我小7岁。但在做人做事上,要比我成熟得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青年创作委员会成立后,在何建明会长和学会领导的指导、关心和支持下,从2015年开始每年上半年都要举办中国青年报告文学作家论坛,先后在北京、韶山、正定举办了三届,在各界反响甚好。其间,红建做了大量幕后工作,给了我巨大帮助和支持。他的诚恳、踏实、严谨、周到、热忱、善良,成为我一直存在心间的美好记忆。
7年来,我和红建每年至少都要见上一面。2018年5月,我们有幸在鲁院相逢,成为当代现实题材创作作家高级研修班的同学。半个月时间里,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有话多说,无话少说,或相对无言,默契如灵犀,温暖在心间。也就在这一年,红建以凝聚他心血和体温的著作《乡村国是》荣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实至名归,一时间成为家乡湖南文学界的盛典,也赢得了几乎所有报告文学作家朋友们的掌声。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这自然与他的文品和人品有关。高调做文,低调做人。出生在雷锋家乡望城的红建,因此也收获了湖南文坛雷锋的赞誉。
《乡村国是》出版后,红建来京时赠我一册,因为懒惰,我没有为他写点什么。我知道他著作等身,获奖无数,可我没有时间对他做深度的研究,因此心中总感觉欠了红建什么似的。因此,在写作此文时,我才发现红建竟然是我最熟悉的那个“陌生人”。于是,我花了一周时间,认真阅读红建给我发来的作品、评论、访谈,心灵震撼了,眼睛湿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在《乡村国是》采访的路上,红建曾两次落泪。一次是在贵州晴隆,他不慎将采访本、笔记本电脑和录音笔落在了“黑车”上,那里装着他两年来辗转全国200多个乡村的汗水,孤独无依的他站在贵阳的星空下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幸亏“黑车”女售票员是一个善良的好人,主动联系上他,完璧归赵。另一次落泪,是在2016年结束银川的采访,在踏上归途的大巴上,看着车窗外广袤辽阔的黄土高原,他忽然想到“这么大的一件事,居然让我给做了”,忍不住泪流满面。读到这里,我也情不自禁地落泪,我知道那是红建的泪水打湿了我的键盘。我读懂了你,红建!
从农村走出来的红建,不容易!从军营走出来的红建,好样的!湖南作家欧阳伟在《不用想的颁奖词》中这样评价红建:“看不出,他出道那么早,起点那么高,却这么低调;他是一个地道的农民的儿子,骨子里刻着四个字:老实肯干!他是作家中的劳模,勤奋是他的底色,坚守是他的情怀。”这三句话,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从此我敢说,红建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陌生人”了。
我的同乡陈独秀早在1920年写过一篇《欢迎湖南人底精神》,称赞王船山是“何等艰苦奋斗的学者”,称赞曾国藩、罗泽南等一班人是“何等的扎硬寨、打死战的书生”,称赞黄兴、蔡锷是“何等坚忍不拔的军人”!现在,我从红建成长、成才、成功的道路上,也看到了陈独秀先生所称赞的湖南人的奋斗精神。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红建在报告文学事业上的播种、耕耘与收获,与湖南人的这种奋斗精神是分不开的,是根植于那一方水土的基因和血脉的传承。在我工作单位马路的对面,有人在门口悬挂着“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对联。我知道,它复制于长沙岳麓书院。每天经过时,我都会有意无意地抬头看上一眼,自然也会想起长沙城里的红建,心中悄悄的想念就变成了默默的祝福。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诚哉斯言!祝福红建,祝福和他一起奋斗在报告文学道路上的湖南的朋友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