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记者 王杨) 在中国现代文学馆,有三株日本著名作家井上靖送给冰心先生的樱花,就种植在冰心的塑像旁边,代表了中日作家的文学友谊。在樱花刚刚盛放过的春日,4月21日,由中国作协外联部主办、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协办的中日作家恳谈会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出席恳谈会。中国作协副主席莫言和日本作家平野启一郎在开幕式上致辞。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鲁敏主持开幕式。
莫言在致辞中说,本国与外国、传统与现代、现实与文学这些看似对立的概念之间都是相互融合、相互借鉴的。在日本,能够感受到日本文化中充满中国文化的元素。不可否认,日本文化以中国文化为源头,但在很多方面又有自己的发明创造,并反过来影响了中国文化。传统像一颗种子,和本民族的土壤结合起来,就能生长出繁茂的大树和鲜花。
今年,日本将启用新年号“令和”,这是从日本古籍《万叶集》中选择确定的。平野启一郎说,新年号的确定,让很多日本年轻人开始关注古典文学。语言是有着古老传统的,用语言来工作的作家不能脱离传统。在写作中,作家在思考什么和怎样感受是十分重要的,尤其是在汉字文化圈中,对于现实与文学关系的思考和写作具有重要意义。
恳谈会上,中国作家鲁敏、余华、李洱、阿乙、张楚、张悦然、马小淘、丁鹏与日本作家中村文则、柴崎友香、上田岳弘、泷口悠生、文月悠光等围绕“传统与现代”、“现实与文学”两个话题展开交流。
中国文学界、思想界关于传统与现代的讨论贯穿了新文学百年历程。有一段时间,人们喜欢把现代放在传统的对立面,在余华看来,这是一种误解。他表示,传统永远是在自我革新的,而它自我革新的手段就是现代。传统与现代不是对立的关系,而是自我成长的关系。对此李洱回应说,面对传统,作家必须保持警觉,而现代就是警觉的代名词。张悦然认为,传统是个人化的,作家创作时所面对的传统是一个将无数源头融合的整体性的传统,它可以来自另一个国度,也可以来自作家的同代人。作家的每次创作都可以看做是一次与传统的对话。阿乙以先锋文学为例谈到,先锋文学代表了一种极为开放的心态和学习精神,在叙事和语言上给中国小说带来了新意,直接影响了下一代作家的写作。过去,先锋文学是新的代表,但现在看来则开创了一种新的传统。中村文则在回顾传统的影响时说,中国的古诗令人感受到汉字的博大精深、魅力无限,日本也有短歌、俳句等形式,自己也很想通过简短的语言创作富含深意的作品。传统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影响着后代文学,同时也不断孕育新生,这正是传统文学之伟大。马小淘也认为,传统意味着孕育和衍生,秉承从传统而来的人类幽微的洞察力、蓬勃的创造力和无边的想象力,去书写亲历的现实、自己独特而细微的认识和感知,才是最好地完成传统和现代的链接。面对广阔世界,作家不仅要有凝视的力量,也要有不被裹挟的定力。
关于现实与文学,中日作家讨论了文学对于现实的反映、现实与作者的关系以及文学表达现实的方式方法等相关话题。鲁敏说,虚构对现实是一种折射和对话,也是一种观照和衬托,这种观照方式,有时很直接地以非虚构的元素来体现。虚构与非虚构有一种很深的互动,有时外部现实对某一强音的反复变奏会与作家内心节奏形成共振;有时陌生人身上的某种精神痛楚像是时代产生的裂缝,在作家心中产生化学反应,引发创作欲望。“现实是重要的解救和推动力量,会有效帮助我们抵达写作的彼岸。”柴崎友香认为,将现实、幻想以及别人的故事,用自己的话讲出来,以某人的口吻重述某个故事,这就是文学——“那些想要向世界传达的东西、遥远过去的故事、一个不同于自己的世界、一成不变的事物、通过语言用一种鲜活的触感创作出另一片天地”。张楚表示,小说家的创作不能只靠以现实来象征现实,现实主义不单是对外部世界的还原和构建,更是作家内心真正的风暴。现实主义是复杂的现实主义,而不是一元的、机械的人物与故事。上田岳弘说,虽然自己的作品构思带有科幻色彩,但只是自己撇开现实偏见,想寻求一种方式表达出能够被人认同的思想。能够让人“从非现实的事物中感受现实”,才是文学妙处的体现。文月悠光不太赞同用文学对“现实”的影响力去衡量它的价值,她认为文学不是直接告诉人办法和答案,也正因为如此,文学才展示出一种只有文学才能做到的面对“现实”、与之抗争的方法。与她同为“90后”的丁鹏认为,作家无法完全忠实地摹写现实,一部现实主义作品也有超脱和虚构的部分,而这恰是作品的灵魂和精华所在。作者以此返照现实、反观人性,可以抵达更本质的现实、擦亮人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