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新力量

话剧《父与子》

极致形式之美

■许 树

摄影:刘德军

以色列盖谢尔剧院每次带来的作品都让人惊艳,让人惊叹这个剧院的创造力和包容性。此次《父与子》的演出可以说是导演从一个全新的视角对于原作的解读和再创造。

舞台上,导演避开了原著小说中细腻的刻画和人物塑造,而是通过解剖青蛙及自然生命体由生到死周而复始的循环过程,来重新结构。新颖的结构给演出带来了很强的象征意味,这也决定了后面的所有视觉形式,包括观看视角、舞美、多媒体的运用和演员的调度及动作,都在以一种形式感极强的表达方式来呈现。

全场演出的视觉观感就像主人公巴扎罗夫的内心世界一样。整个空间以纯粹的蓝色为基调构成了一个长方形盒子,演员们的表演空间都在这个盒子里。这就好像是在显微镜下一样,也是巴扎罗夫心中的显微镜,他想像观察解剖青蛙一样去试图解剖所有人,以及他接触的这个世界。第一幕开场中间大大的圆形光区更强调了这个象征的符号,演员们依次走进光区再离开,并带来其他演员进入再离开,这就像显微镜下的细胞分裂一样,从“有丝分裂”开始到“骨骼、头脑、心脏、血液、伤寒、死亡”,以生命体周而复始的循环过程来构架全剧。导演意图与主人公同视角,同时让观众也更能走进巴扎罗夫的世界。巴扎罗夫对一切都有批判的精神,试图用科学的方法论去解释一切,又蔑视旧的社会制度和贵族阶级,然而当他的爱情遭受挫败时他又极其的脆弱,一蹶不振重蹈了父辈命运的覆辙。这与他之前同父辈们的对抗和否定一切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此外,导演通过多媒体这种极现代的表现手段来营造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与原小说描述的时代也形成强烈的反差。多媒体的运用可以说是灵动之笔,通过舞台正上方和正前方安置的两个摄像机进行现场抠像,把演员的表演投影到舞台上的投影幕上。这样就给舞台提供了一个有趣的空间感和画面感。观众可以看到两个视角的表演,面对正面的机位时,演员的表演被放大投到荧幕上并融合了背景,黑白的影像画面和现场的演员形成了有趣的反差,好像既能置身小说里的那个时代,又坐在剧场里冷眼旁观着一切的发生。而在舞台正上方的摄像机捕捉的是演员顶视的角度,演员只能在舞台上躺着表演,由于动作的笨拙和行动的不方便造成了很多笑点,也给全剧悲伤的主调加入了些幽默感。多媒体的运用一方面很接近“显微镜”这一观察视角,不同的人物关系被放大、夸张、更戏剧化地呈现出来,另一方面又巧妙地配合了原小说的场景,使多变的场景得以呈现。

舞美布景上全场的纯蓝色不仅满足了抠像捕捉的功能要求,也给了观众一种极致的审美体验。蓝色平静、冷酷、纯净,以蓝色置于全场的舞台又像是一塘静静的池水,这也很像巴扎罗夫的内心,他看上去自信满满、生气勃勃又咄咄逼人,但内心同样渴望爱情,在被打击后又极其的脆弱甚至有些幼稚。年青一代的特性在他身上同样有所体现,即使他有一件“虚无主义”的外衣。

灯光的处理难度很大,因为抠像技术本身就需要相对较均匀的光比,尤其是对影子的处理,而舞台现场演出又要求有较为丰富的灯光变化。于是灯光也采取了以纯色光为基调,光位以顶光和侧光结合,较少的使用面光,多用的是地面的流动灯位来补充面光,极致的纯色光运用与舞美的审美倾向保持了高度的契合。

转场也是该剧的一个亮点。全场的幕间转换无黑场,而被导演以一种近乎葬礼的形式体现,仪式感十足。演员们安详、平静地在舞台上循环往返,好像是参加一场葬礼,又或是每个生命都在走向死亡,由生到死,每一代都会如此,都会成为历史。空灵又现代的音乐给全剧悲伤温柔的基调增添了力量和生气,又能给观众一种渐离感和审视的视角。

总之,极致的形式感、张力十足的表达方式和极富想象的空间运用,让盖谢尔剧院的《父与子》充盈着现代之美、诗意之美,也赋予屠格涅夫的经典作品新的时代和审美意蕴。

2019-08-23 ■许 树 话剧《父与子》 1 1 文艺报 content51109.html 1 极致形式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