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书香中国

《涛声回响六百年——钓鱼岛之歌》(后记)

□张秋铧

那时,那些

东海的惊涛骇浪

历经六百余年过滤

干燥成了一串故事

我,有幸在海边拾遗

诗,是心的律动。那年秋天,好友夏鹤安排我到南方观光疗养,所到之处感触颇深。人在宁静的时候,独立思考的空间站,会向你豁然开启。不经意间,这个意向,这些故事,那些渔民和渔船,还有那令人神往的岛,一并穿越时空隧道,在飞驰的想象和诗意的画面中,潮水般向我涌来。

于是,我查找史料,搜集民间传说,调动自己有生以来的生活和与海相关的知识,让大海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检索逝去的层层叠叠波涛,寻找被记忆遗失的碎片。

就这样,我拥抱了大海。

当我真的下海才发觉,自己其实胸无成竹,且并不懂得海之深浅模样!我甚至于把海看成了一只“大水缸”,只要一瓢饮,足矣!面对海的宽广无垠与深邃无底,海的温顺平和与桀骜不驯,海的快乐欢畅与暴虐无度,以及那神秘莫测的怪异与诡谲,我都不甚了了。

大海是个谜。在海的面前,自己显得那么无知和渺小。

但下海容易上岸难。进退之际,我决意调整心态,再做更细致的准备,不管前面遭遇怎样的风险与漩涡,我当拼力迎风搏浪,坚持抵达彼岸。

头年深秋落笔,第二年隆冬搁笔。在风霜雨雪季节变换中,经受了一年多的苦苦煎熬,总算初步搭建了一个框架。犹如一座大厦,由设计、论证、组织材料到施工,虽经重重困难,万千辛苦,但总算有了个初步模样。

那些日子,我肯定不是坐在安稳的船上,而是怀抱一块木板,独自凫游在茫茫大海之中,跌宕于波峰浪谷之间;几次被海浪打翻,几次又挣扎着爬起……

后来,我更换了生命中的第三个心脏起搏器。养病期间,虽然几经修改,但还是没有底气拿出去示人,总觉得缺乏质地实沉、色泽温润的内涵。

于是,我决意安静下来补练内功——沉淀情感,积累语言,核查资料,充实细节,力求找到与这部作品更相吻合、愈加贴近的感觉。

去年10月,我到古海上丝绸之路的发祥地泉州,在好友忆虹、从桥的帮助下,考察了古海港、渔村及海岸地貌、人文环境与民俗风情……

功课做得扎实,心韵自然丰盈。仿佛有神灵相助,我那老迈衰微的躯体,精力和才思一时间有如飞瀑狂泻,一鼓作气将这部长诗做了大段大段的改写、补充与修饰,从而圆满定稿。

我崇尚道。凡做一件事情,皆用最大的心气、心力,尽可能达到极致的完美。

疲惫与欣慰交集,感慨如五味杂陈。上岸回头看“海”,好似劫后余生。抚摸累累伤痕,不觉悲从中来;而转念之间,又感喜不自禁,身心通透如惠风和畅。临风把酒,悠然品茗。嗟夫,逝者如斯!而我,心空如海。

我国自古以来就是诗歌大国。南怀瑾先生说,中国文化在文学,文学的精髓在诗歌。一个没有诗歌的国度如同荒漠;一个没有诗意的人,如同一枚没有浆液的干果。

前几年,老诗人贺敬之先生提出了“创建有中国特色新诗体”的命题;诗评家也呼吁,中国的诗,应该打着自己的旗帜,走我们自己的路。近期,有诗人群体重提诗歌的叙事和现实主义,旨在成全当下诗歌自我困囿的突破,

的确,写这么一部近5000行的叙事史诗,对一位迟暮之年的老者来说,当是个严酷的挑战。诗人说,人生便是在海洋上,没有陆地。而写作者的人生,更是无涯的汪洋大海,永远难以抵达心中期冀的彼岸。我,从未停止过那分冀望,总是力所能及地向着彼岸划行。

我出生在江汉平原。深厚而浪漫的荆楚文化,浸润着我的骨髓。

所以在创作这部长诗时,我力求将古典诗词、民歌、戏曲、民间小调等,与现代诗糅合一体,着力创造出自己独有的诗风和意象。努力做到明白如话——好懂,朗朗上口——好诵,音韵如歌——好唱。

序曲、尾声和副歌部分,显然是民歌、小调味道;而在描写主体故事的那八章中,因为要将那个沧海万世劫的宏浩繁复的事件,叙述得脉络清晰、因果有序,自然要融入现代诗的手法,且尽可能做到语言精练、意境诗化;同时相机化入了或雄浑、或深沉、或曼妙、或空灵、或细腻婉约的抒情。

我深知,写诗需要充沛的激情和敏感的心灵。书写这部长诗对我而言,更需要胸襟、耐性和沉静的坚守。我像一名隐逸于坊间的老道,用细柴文火,不紧不慢地煎熬着一剂百味中药。几经精提粹取,然后炼蜜为丸……

这一熬一炼,竟是四年半的光阴啊!我仿佛在艰辛放逐的路上,匍匐前行了1600个日夜。几度寒暑风雨,霜雪落满了已如衰草的鬓发;日车月轮,碾轧出了深如沟壑的辙印。而这赐予我生命煎熬和疼痛的,正是上苍对我的恩惠啊。

是的,我把岁月久远的渔歌,变成了一个个方正的汉字。读者诸君鉴赏到的,当是作者释放的一分晚景夕晖吧!

少时读诗,曾惊疑“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夸张。旅居燕赵数十载,真切感受到了北方冬天的寒冷与漫长。春季已经来临,凛冽却迟迟不肯退却。我常常蜷缩在冰冷的书房里,恍惚在漫天风雪中跋涉,苦兮兮地翘盼阳光与火的惠顾。

那天午后,当我修改完最后一页诗稿,仍兴犹未尽顾盼全篇时,蓦然发现书房的地板上,竟稠稠地泼洒了一层蜜汁般的阳光。我欣然,啊,春天终于来了!

因而我自信,翻过今天的日历,待明晨瑰丽的朝霞冉冉升起,我依然拥有新一轮温馨、惬意的阳光!

(摘自《涛声回响六百年——钓鱼岛之歌》,张秋铧著,作家出版社2019年4月出版)

2019-09-04 □张秋铧 1 1 文艺报 content51279.html 1 《涛声回响六百年——钓鱼岛之歌》(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