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书香中国

新时代的壮乡新女性

□黄晓娟 郑雪竹

《阳光起舞》是广西瑶族作家班源泽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全文35万字。小说以大学生阳光返乡后被选举为村官并带领村民脱贫致富为主线,反映了当下农村的现实生活。大石山区被置于现代化进程不断加深的大时代背景之中,面对城市的浮华与喧嚣,村民们经过一番冲突斗争后最终选择了乡与土、善良与本真、发展与和谐的方向;同时作为少数民族聚居区的大石山区,还向读者展示了其异域的民族文化特色。而男作家视角中的女性形象,也都尽显着壮族女子的独特风情与魅力。

光云絮和罗金花是小说中较为集中叙述的两个女性形象。光云絮是主人公阳光的高中同学,也是村里小学惟一的女教师。作者对光云絮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注入了更多的笔墨。她因病住院,与高考失之交臂,住院期间结识了病危的林虹老师,被其敬业精神所打动,因此选择回到山里当了代课老师,她在三尺讲台挥洒着如火的青春,其出色的工作令人敬佩。由于山上小学要撤销合并,尽管光云絮深爱小学生,可是无情的现实却不得不让她作出痛苦的选择,举荐另一位代课教师继续留在山上小学任教。之后阳光的“三顾茅庐”,动员她加盟竹藤编织加工厂,她毅然决然地说要我当就要当副厂长。她在加工厂里如鱼得水,成为阳光的得力助手。光云絮向往美好的爱情却被深爱之人无情地抛弃,成为“未过门的寡妇”,却在所爱的人全家因洪水遇难后依然选择为其料理后事,乡村女性的淳朴真挚经由光云絮这一人物形象体现得淋漓尽致。作为村里屈指可数的知识女性,她竭尽全力为学生争取受教育的机会,在学生光秋萍的一次家访活动中,光云絮试图极力说服家长认真考虑孩子的学业与前程,无奈最终败给一家人现实的生活。身为教师的责任感是她深知乡村的贫穷和困顿之后的倔强与坚持,希望村里孩子能凭借着上学读书比父辈们走得再远一些。当光秋萍经历了人性的丑陋,怀着受伤的心灵返回村里,作为“退休教师”的光云絮,再一次自觉承担起教育下一代的责任,而“女性知识分子”的天然使命感也让光云絮迫不及待地将光秋萍培养成壮族“小歌星”,传播壮族山歌文化。从另一个角度讲,光云絮这一人物形象还体现了现代女性超强的行动力。当面对病危却拒绝喝药的爷爷时,哥哥光彩毫无办法,光云絮则采取软硬兼施的办法完美解决问题。在阳光面对一位村民无理的要求和字据条时,光彩和阳光束手无策,最终也是光云絮一撕了之,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作者笔下的光云絮无疑是小说中最具传统少数民族女性特点和现代知识女性特点的双重集合体,设定与外商的谈判情节则进一步丰富了这一女性形象,流利的英语口才,丝丝入扣的分析逻辑,彰显着光云絮的聪慧精明,即使长期生活在乡村,脚底的泥土却丝毫抹不去她深沉的现代新女性的魅力。生活中的壮族新女性拥有了重塑旧日传统形象的崭新舞台,一个更趋完美的现代女性在乡村的建设发展中逐渐成长。

与光云絮相比,罗金花似乎才是最温柔体贴的壮乡阿妹之形象代表。罗金花和罗银花在故事中的出场即伴随着山歌的欢唱,姊妹俩活泼可爱如百灵鸟一般。和妹妹最初对城市繁华的渴望不同,罗金花选择留在村里,照顾年迈的母亲和邻居阳伯。她爱慕着阳伯的儿子阳光,甘愿照顾阳家男人们的生活起居,善良又痴情。她明白自己与知识分子阳光门不当户不对,只能断然拒绝阳伯家因为感恩而提出的结亲,劝说阳光逃婚。但是当阳光在村子里开始号召村民修建公路,罗金花仿佛一个孤独的女战士,勤劳淳朴,一早便独自在村里承包的路段上忙乎起来。之后阳光提出收购金银花卖给制药厂,罗金花再次回到了村民们的视野中,开始干起了收购的生意,引起众人惊讶和敬佩。这个壮乡阿妹化身一个爱情的哲人,参透真谛,默默奉献,哪怕委屈着自己。最终在阳光顺利逃婚后,罗金花放弃了村子里的生活,走进县城的制药厂成为打工一族。这一刻,罗金花只为投入劳动以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她不再为阳光忙前忙后,也不再为照顾亲人而忽略自己,罗金花为母亲寻得老来伴,解放自我,也摆脱了家庭和爱情对于自我人生的束缚,一个乡村女性真正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崭新的生活。

山村的贫穷和落后造成了物质生活的不易,然而壮乡的女性们不离不弃,为守护爱的温度穷尽一生。不管是光云絮还是罗金花,她们都甘愿主动承担起社会或家庭的责任,充分展现了壮族女性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虽然村子新的风貌为她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带来更多选择的可能性,烙印在心底深处的民族文化技艺却始终伴随着一代又一代壮族女性的成长,被传承至今。小说中的壮族女性几乎人人都会唱山歌,从罗家姐妹到光云絮,再到新一代的光秋萍,她们用山歌传情达意,赞美劳动,颂扬人生。山歌已经成为壮乡村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而壮族女性在山歌传承的过程中更是至关重要,光云絮和罗金花即是如此。她们认真生活积极工作,成为壮乡新时代的女性。与现今社会很多女性的经历一样,光云絮和罗金花都曾面临感情的不顺,她们不约而同选择了解放自我,抽离情感漩涡转而投身于工作。因此,光云絮和罗金花对于女性自主性的追求与个体人生命运的把握都体现了壮族女性身上所具有的现代女性意识。

作者在小说中塑造的这些壮族女性形象,似乎更多是在遭受命运的左右、生命的劫难。阳光的妹妹阳素梅本是一个弃婴,得到阳家人的收养照顾后健康长大,漂亮迷人。虽然天生双目失明却生来心灵手巧,帮助家人切草药,编织竹藤工艺品都是一把好手,本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却突然亡故。阳灵玉是村里的好姑娘,却生活不如意,比黄连还苦,先是老公被歹徒杀害,接着公公病故,婆婆卧病在床,叔叔是个痴呆,一个人照顾全家。还有年少辍学的光秋萍,在亲戚家做事险遭侵犯,回乡后依旧努力学习壮族山歌。这些女性人物不及光云絮和罗金花那么幸运,生活的苦难一直磨砺着她们,即使很多不如意,却始终保持着女性的坚强与忍耐。在乡与土的地方,这些少数民族女性共同谱写着生命的诚挚与不易,如歌唱的百灵鸟,歌颂生活与力量,弘扬壮乡山歌的文化艺术,又如行动的战士,建设乡村的天与地,彰显壮族女性的勤劳淳朴。

《阳光起舞》虽然是一部以刻画一群男性建设家乡精神风貌为主的乡村题材现实主义小说,从中也能窥探出乡村的改变对女性个体生命历程的影响以及新时代下壮族女性的新形象。在传统与现代、继承与革新的交织搏击中,少数民族女性始终保持其优秀的民族文化品质,不忘初心,坚守奋斗。这是作者对故乡的美好憧憬,也是我们对乡土流变中的原始期待。

2019-10-09 □黄晓娟 郑雪竹 1 1 文艺报 content51690.html 1 新时代的壮乡新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