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条2500年的古老河流,《北上》获得了本届茅盾文学奖,作为作者,我倍感荣幸,也深受鼓舞。写作22年来,我一直在感谢这条河。感谢的方式就是一篇接一篇地写出与这条河相关的作品,它是我的小说最忠贞、最可靠的背景。我在河边生活过多年,这些被大河水气笼罩的岁月,成了我写作最重要的资源,河流里总有良方。 这条河不仅仅是京杭大运河,它是我生活里遇到的所有河流的总和。二三十年前,我的生活从一条河边转换到另外一条河边,河流是我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乐园。河流不仅是我们最亲密的玩伴,还是我们认识和想象世界的方式。我盯紧那一朵朵浪花和一个个漩涡,想象它们在辽阔的大地上奔走不息。它们走到哪里,我的想象中的世界就到了哪里;它们走得有多远,我想象出的世界就可能有多大,我的世界就可能有多大。 若干年后,我一度生活在京杭大运河边。无论是规模、功用还是作为景观,乃至作为河流的本质意义上,它都堪称我所经见的那些河流的总和,它是我生命中的总河。20余年的写作中,我的小说背景在这条大河的上下游走,开辟出一个纸上的新世界。 世界沿着运河像布匹一样在我的想象里展开,它还给了我另一个想象世界的维度,那就是时间。时间是历史,也是文化,还是解决一个个疑问的真相。它与空间一起支撑起一个勘探世界奥秘的坐标。在时空交错的坐标里探寻一条河,我相信我看见的是一个复杂、浩瀚的世界。这条河贯穿南北,盯着一条河看,其实就是纲举目张,在打量一个辽阔而古老的中国。世界以一条河流的长度和结构呈现在我面前。 大水汤汤,逆流而上。感谢这条古老的河流,这一次它给我带来了这部《北上》。如果这部小说的确提供了一些新鲜的质素,获得这份以茅盾先生的名字命名的文学褒奖,对我是更大的肯定和激励,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