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报告文学《海兰江畔稻花香》作为吉林省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纪念图书和读者见面了,欣慰之余我常常想起创作期间在海兰江畔行走的日子。
从这个春天开始,我的脚步一直在海兰江畔行走,走到夏、再走到秋。看那一粒粒稻种混合着泥土被播种进育秧大棚的塑料托盘中,看那一株株嫩绿秧苗伴着耕者的满怀希望被插秧机一排排栽到田地里,看那柔弱的稻秧慢慢缓苗返青、逐渐茁壮,看那水田里的小螃蟹一点点长大。直到金风送爽,海兰江畔一望无际的碧绿变成遍地金黄。
又一个收获的季节到来了,这片沉重的黑土地又将以自己的丰腴为勤劳的人们奉上沉甸甸的收获。
土地、村庄、人。
海兰江畔,从蛮荒蒙昧到文明初曙,再到繁荣昌盛,千百年来,多少次的循环往复,早已无从得知。
青山巍巍,江水悠悠,草木荣枯,岁岁如是。
世纪之交,海兰江畔这方沃土上的历史巨变正渐次走向高潮。诚然,我们的一些村庄空心化了,凋蔽了,衰落了,年轻人走了,建制撤销了,整合了。一些专家学者像唱夕阳挽歌一般哀叹几千年乡村文明的衰落,可是像以往那样,把人们全部束缚在有限的土地上,让一个个村庄过着人气旺盛的穷日子能算得上乡村的繁荣吗?乡村振兴,民族复兴,必须把更多的人从土地上解放出来。我坚信,乡村整合的步伐还要加快,一定还有更多的村庄消失,更多的人离开土地出走。然而,只要这大片的沃野良田还在耕种,还在比原来更好地奉献着丰腴的果实,我们的农耕文明在转型的阵痛后,一定会在更高层次上获得新生。
这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在海兰江畔行走,我时常处在感动、激动中,有时甚至激情澎湃,热泪盈眶。
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这是一片沉重的土地,这是一片激荡着历史烟云的土地。在这片长满榆树的土地上,100多年前,朝鲜族先民、汉族先民等各族儿女重新点燃了人类文明的篝火,开垦出千里沃野,延续着中华农耕文明。
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这是一片沉重的土地,这是一片浸透了血与泪的苦难土地。在那场抗击外敌入侵的战争中,无数优秀的边疆各族儿女用自己的鲜血、用自己的生命誓死捍卫了这片土地的尊严。
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这是一片沉重的土地,这更是一片充满希望与梦想的生机勃发的土地。从侯志国身上,从吕冠军身上,从王忠良身上,从卢锡顺身上,从元永植、玄在权、金成杰、崔静花身上,从我采访的近百名最基层的普通党员干部身上,我看到了童长荣的身影,看到了公道轸的身影,看到崔向东、申春等无数为这块土地抛洒一腔热血的先烈们的身影。
行走在海兰江畔,常常让我心潮起伏,思接千载,所以我曾短暂地停下,一次又一次地回望,再回望。
当我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走访,和一个个村民们深入交谈,我常常被第一书记们、被最基层的乡村党员干部们、被我们共产党人迎难而上的决心和勇于担当的使命所感动。
有的村庄,脱贫成绩并不突出,几个小项目仅仅使村民刚刚达到脱贫线,村集体也没有什么收入,但我还是当作重点来写,就是想实事求是地记录下这场伟大脱贫斗争的真实全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在人类的发展历史上,我们进行的这场伟大斗争都是亘古未有的。每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作家都应该走出书斋,到田野去、到乡村去、到村民中去、到广大的基层党员干部中去,用心去感受人民群众的喜怒哀乐,用笔去讲述、去记录这千载难逢的伟大时代的历史巨变。
红太阳照边疆/青山绿水披霞光/长白山下果树成行/海兰江畔稻花香……
这段上世纪60年代风靡神州大地的优美旋律,时常伴着我此次的采访和写作。在当地领导安排下,我电话采访了和龙市走出去的作曲家金凤浩先生。
金先生80多岁高龄,但电话里声音洪亮,侃侃而谈。金先生说这首歌他创作于上世纪60年代中期,当时正在和龙县文工团工作。金先生还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们每年要下乡劳动两个月,到乡村演出8个月200多天,送文艺下乡,一个村一个村地演。每天演出完再拆完舞台,都要忙活到下半夜一两点钟才休息,而第二天天一亮又要步行几十里赶往下一个村。最困难的时候,老乡们在苞米面糊糊中放一块自己不舍得吃的腌萝卜,就是对文工团员们的最高礼遇。虽然很艰苦,但那时倒没有觉得,反倒每个人都干劲饱满斗志昂扬,没有叫苦叫累的。
每个人都干劲饱满斗志昂扬。金凤浩老先生一连重复了几遍。老先生的话又让我想起了海兰江畔的行走,想起了和龙市乃至延边大地上正以饱满热情全力投入的脱贫攻坚战。
在我人生的这个特殊时刻,怀揣着以文学反映火热现实生活与记录伟大时代的理想,我与海兰江结缘。对于这片神奇的土地,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然而,我希望可以把我的文字留在海兰江畔。
此刻,望着巍巍青山和滔滔江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民族的身影正浩浩荡荡地行进在伟大复兴的道路上,不屈不挠、威武雄壮、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