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版:新闻

触摸乡村的温度

□王 松

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关键。为进一步推动广大作家深入脱贫攻坚第一线,创作一批深刻反映脱贫攻坚战的文学精品,中国作协于去年9月组织了“脱贫攻坚题材报告文学创作工程”,遴选25位小说家、报告文学作家和诗人奔赴全国20多个省区市的扶贫点深入生活、采访创作。到目前为止,有的作家已经完成采访,有的正在创作或已经完成创作。本报将对此密切关注,陆续刊发作家们的访谈和创作谈,为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营造良好氛围。本期刊发的是作家王松赴江西采访的创作谈。

——编 者

我曾有三次深入乡村的经历。一次是40年前,作为“知青”去插队。还有一次是5年前,作为作家,去曾经插队的县挂职。这是第三次,虽然时间最短,却是感受最深的一次。

我第一次到赣南是在十几年前,后来又来过很多次。我是地道的北方人,祖籍北京,生长在天津,血液里融的是纯正的北方文化,尤其是京津冀一带的地域文化。但来赣南并不感觉陌生。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或许因为赣南多是客家人,还保留着很多中原文化的传统和生活习惯。总之,我从第一次来这里,就有一种重归故里的感觉。

赣南面积很大,有3.9万多平方公里,比台湾省的面积还大。这次不仅是我最深入,也是走得最远的一次,从最北部走到最东部,又从西南部,走到最南部,几乎走遍了赣南的四分之三还要多。让我意外的是,几年没来,这里竟然又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人的感受分两种,一种是突然冒出来的,另一种则如同摄像机的后焦,是一点一点清晰起来的。我这两种感受都有。如果用两个字说,就是“温度”。

今天的乡村确实已经有了温度。这个温度也分外在的和内在的。从外在看,哪怕是大山深处的乡村,也已不再荒僻冷清,不仅有硬化的道路通进去,村庄也亮起来,一应基础设施已经很完善。但真正体现温度的还是内部。我发现,如果借用一个核反应的术语来说,几乎每个村庄的内部都在发生着“聚变”和“裂变”。这种变化主要来自人的内心。表面虽不动声色,但产生的温度却很炽热。这个温度,就是对摆脱贫穷、走出贫困的热望。贫穷和贫困还不是一回事。贫穷是一种状态,而贫困,则是因为这种状态陷入的一种境遇。

当然,引发这一系列“聚变”和“裂变”的,是我们工作在最基层的扶贫干部。

“扶贫”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些扶贫干部都如此年轻,甚至比我当年插队时的年龄大不了多少。也正是这些年轻人,他们用努力的默默的工作,乃至用鲜血和生命,点燃了贫困人们对生活的热情,进而引发了这样的“聚变”和“裂变”。

乡村是人类聚居的起点。从这个意义说,它也应该是今天城市的“化石”。但随着城市的兴起,乡村也被赋予了另一种含义。以美国人类学家R.D.罗德菲尔德为代表的一些西方学者认为,“乡村是人口稀少、比较隔绝、以农业生产为主要经济基础,人们生活基本相似,而与社会的其他部分,特别是城市有所不同的地方。”应该说,这样的描述,更像我当年插队时的乡村。但今天的乡村已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这种感觉,我在5年前去曾经插队的那个县挂职时就已感受到了。这次的感受就更加强烈。

无论我们承认与否,今天的乡村与城市的距离正在缩小,这是个事实。这种缩小既包括空间距离,也包括心理距离,更包括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的距离。这种距离不断缩小的趋势是历史发展的一种必然。这个曾经的“化石”,正在被赋予新的生命。也许在短时间内,这种距离缩小的进程会受到经济状况的影响或束缚,但从另一个层面的意义来说,它并不完全由经济状况决定,而是来自一种形而上的动力。当然,正是由于这块“化石”正在苏醒,也为今天的扶贫工作提供了有利的条件,或者说,提供了一个有促进作用的“场”。所以,在我们扶贫工作者的努力下,贫困的乡村和人们一旦被点燃热情,产生的“聚变”和“裂变”所释放出的能量是惊人的。如此一来,一旦脱贫,也就会产生一个质的飞跃。

我想,2020年应该是中国乡村的一个里程碑。再过多少年,再有R.D.罗德菲尔德这样的人类学家要研究中国乡村,应该把这一年作为一个坐标。而在这个坐标上,应该标注上这样一群人。这里有一组数字:自扶贫工作开展以来,江西全省一共选拔了1.22万名干部,派到第一线的贫困村担任第一书记,此外还有3.97万名工作队员工作在基层。这几年,他们用汗水、鲜血乃至自己的生命,默默地工作着。其中,有39人永远地倒下了。

上世纪50年代初,作家魏巍曾写过一篇著名的文学作品《谁是最可爱的人》。今天我想说,我们这些工作在最基层的扶贫干部,也是最可爱的人。

2020-03-06 □王 松 1 1 文艺报 content53687.html 1 触摸乡村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