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世纪美术

悲悯之心创造艺术价值

□卢一心

传承与梦想 卢一心 作

对中国美术史有一定了解的人就知道,一直以来,中国绘画史审美诉求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可以说基本是一致的,也很稳定。现当代艺术创作者也大都停留在画“古画”,表面上画的是新作,实际上是仿效古风古韵古味,并没有多少新意,且媚俗之心毕现,甚至于审美理论和诉求也难有新的大突破。

传统国画追求诗性,讲究简洁、拙朴、逸笔、写意,讲究笔墨和韵味以及节奏的变化。于是乎,“似与不似”被推为国画最美最高最雅之境界和追求,且此审美诉求一出现便再也无法改变,后来者以此为标准并奉为圭臬,从而趋之若鹜。不可否认,“似与不似”之意境美学值得肯定和追捧,其“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意境和诗意盎然的春情涌动更是美到无言。问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推进,艺术之审美初衷被后来种种因素所误导,从而导致众说纷纭、失去标准,笔墨越来越理想化,画面感和画面语言也越来越简单化,甚至变得线条生硬、墨韵苍白空洞,失去了原本该有的诗意流动和内涵抒写。

当然,中国绘画种类繁多,笔墨丹青丰富,画风画派异彩纷呈,南宗北派,百花齐放,工笔画精巧细腻,青绿山水浓墨重彩,既讲究意境美学,也讲究形式美学。但也可能因审美初衷被误导而使其造型艺术要么显得太过讲究线条化,要么太过讲究笔墨宣泄,缺少造型艺术的透视关系,从而导致画面单薄、想象乏力,绘画语言和审美层次也失去弹性。这正是值得思考并寻找病源的地方。

之所以会如此,我认为,主要是因为后来者的自身美学素养沉淀不足。举个例子,何为“似与不似”之意境美学和形式美学?由于后者自身美学素养不足,随意曲解其为多样化或随意性,莫衷一是。当然,多样化或随意性本身没有问题,笔墨淋漓、千变万化确能创造出意境美学的不朽价值。问题是真正的意境美学不只是在追求形式上的美学意境,更应该追求综合素养之美学意境,亦即国学修养。

《红楼梦》里有云:“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此乃处世经验,亦应为艺术创作之灵感来源。话虽如此,何其深奥。何为“洞明”?何为“练达”?尺度又在哪呢?这又与综合素养有关。也举个例子吧,时下万千艺术学子,并不缺乏潜心创作者,但为何总是创作不出好的作品呢?追究本源,就是缺少生活经验和撷取艺术创作素材的能力。生活是艺术的本源,这句话很多人都懂,但为何往往不行呢?原因其实也很简单,生活在生活中的人并不懂得何为生活。

生活不只是指日常活动,以及柴米油盐和喜怒哀乐,还包括怜悯心和三观的形成。从某种意义上讲,一个缺乏悲悯心的时代是产生不了艺术大师的。一个堪称艺术大师者也一定是个生活大师,懂生活、懂人生、有悲悯之心,与草木有情、与花鸟有爱、与山水相依恋。真正的艺术大师心中一定有幅画,画中的山水、人物、草木、花鸟、虫鱼等也一定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的作品才是好作品。但这又不是一幅画,而是艺术家的个性、品德、修养和气质呈现。换句话说,通过一幅真正的优秀作品一定能读到艺术家的悲悯之心,而不只是形式美学。

的确,悲悯之心能创造艺术价值。那么,悲悯之心又在哪里体现呢?又如何实现象在“意外”、物景脱俗呢?有时候,把一幅画交给空白并不难,难在空白处有故事,有线条和墨色可以看,能让人读出千言万语,这才是象在“意外”之喜、物景可以脱俗的地方。只要有悲悯之心,物景之间也会有自己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所以说,艺术创作一定要远离看客心态,否则便没有价值,更不值得收藏。当然,一个真正的艺术工作者除了要深怀一颗悲悯之心外,还要懂得在画面上留给观赏者一种春情涌动的暗示,这样艺术潜藏的魅力就显示出来了。

美在日常。日常之美又在哪里呢?草木有情之所以会勾起人们百感交集,靠的不仅是让人赏心悦目,更重要的是寒暑的陪伴与呵护。荒凉之景之所以也能让人产生美感,是因为有生命在内部涌动着微光并露出耀眼的光泽,而这一切震撼皆来自于悲悯情怀而非看客心态。有时候,画面上一只狗的出现也会让人震惊,因为它在守候一片土地和早已离家出走的主人,画中的烟火味和人文关怀便由此呈现。说到这里,我联想到当下抗疫题材作品的创作,这类作品之所以能让人感动,就是因为从中能够读到创作者的悲悯之心并发现日常之美。所以说,中国绘画的语言应该更丰富一些,造境能力也应该更深刻,尤其要让境中的故事“走出来”。如果只是停留在过去的“似与不似” 之间,那么不仅很难超越,还有可能误入歧途、走向肤浅。

欣赏一幅国画,应如阅读一本书,或倾听一种思想的贯穿。

2020-05-18 □卢一心 1 1 文艺报 content54747.html 1 悲悯之心创造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