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新作品

看大海

□刘建春

小时候,我看蓝天,神往它那神秘的云彩;看大地,神往它那苍翠的山峦;看森林,神往它那蓊郁的绿叶……可我更想去看海,神往它那变幻无穷、绚丽多姿的海天一色。但我出生在山城重庆,一直伴随着山岭丘石和坡坡坎坎的路长大。哪里有什么大海?当然,我们也有两条江——长江和嘉陵江。它们一起环抱着山城重庆,宛然一幅天然的白描写生画,颇具地域特色。

1987年,追随全国蜂拥如潮的海南热,我随南下大军到了海南,也是第一次看见了大海。面对大海汹涌澎湃、浩淼接天的辽阔和壮美,我被深深震撼了。海涅的《大海礼赞》忽然跳进了我的脑际:

我向你致意,你这大海,亘古永存!

你的海水发出的喧响犹如故乡的声音,

我看见你汹涌起伏的海浪熠熠闪烁,

就像童年的梦幻,

往日的回忆又重新向我诉说……

与大海结缘,似乎是在一瞬间,但却终生与其相依相偎,难以分离。从广西北海的南海、纽约的大西洋,到英国威尔士爱尔兰海、海南文昌的海边,漫步行走,沐浴习习海风,感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不一样的心境。

在北海看海正当中年,风华正茂,事业有成,心境自然开朗舒展,有点踌躇满志的潇洒。北海邻南海,也离我居所很近,漫步十几分钟即可到达海边。我常常在清晨,走到海边,仰望蓝天,远眺那无边无际的大海,以及绚烂多姿的七彩虹霓。目光中,全然一片蓝色的世界,波及遥远的天际。近处,成群的海鸥追逐着一浪赶着一浪的浪花,在水面上飞呀飞,使沉寂的海面活跃起来。不过,时间虽早,仍然会有三三两两的男女在海边漫步,当然,也会有孤独者一个人在海边踽踽独行。远眺晨空,当朝阳终于从厚重的云层中喷薄而出时,我油然吐出曹操的《观沧海》诗句:“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那是一种豪迈和无畏,以及奋发有为的心理。

4年后,我怀着“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的豪情负笈远行美国纽约。但现实的残酷,却让我感受到一个海外游子的孤独和艰辛。春节前的一个傍晚,我到大西洋海边去看落日。烟波浩淼的大西洋,水天融合,一望无际,海鸥翩飞,风起云涌,演绎着天地间的神奇和壮丽。一轮将沉的太阳盘桓在海面上,像一个巨大的金色轮盘,与大西洋赌城的金碧辉煌遥相呼应,呈现出一片迷幻的瑰丽色彩。太阳在一点点下沉,海面上依然是波光粼粼,异彩纷呈。我一直盯着太阳不眨眼,想看到她坠落间的辉煌一瞬。可盯累了,总有困倦时,当太阳离大海还有一巴掌高时,我眨眼的刹那,太阳就伴随着涛声依旧的回响,在渔舟唱晚中倏然跳进了大海。“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那一刻,我感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悲凉。

两年后,我回到重庆,有机会应邀到英国威尔士去采访,与友人合作,完成了《影随心动》摄影散文集。其间,在威尔士看爱尔兰海,再一次感受到海的辽阔和美丽。云天苍茫,海水无涯,碧波万顷,海风习习,一片迷人的景象。海滩、沙鸥、帆船、海浪,远处的灯塔,无不充满着传奇的色彩和童话的斑斓。此时,无垠的大海就像一只硕大无朋的摇篮,在温柔的海风中轻轻荡漾着。“大海的快乐在于她永不疲倦的运动中”,智利的诗人聂鲁达如是说。

今年二三月,疫情暴发,被困在海南文昌,一待就是3个多月。4月上旬,疫情开始由阴转晴,阳光初现明朗。小区转入低风险,可以自由进出。步出小区来到海边时,已临近黄昏。太阳离海平面只有一米多高了,阳光和煦,海风有了凉意。太阳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橘黄色的大火球,无数的光芒倾泻下来,给大海披上了一层绮丽的金纱。浪花涌动,像一个舞蹈精灵,在海风吹拂下翩翩起舞。此时,海潮开始推着波浪一层层涌向沙滩,海边很多人开始摘下口罩,在沙滩上欢快地蹦跳,尽情释放自己的愉悦。我被大海波澜壮阔的景象所深深陶醉了。有大海一样的胸怀,生活中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你失去笑容呢?

大海以自己博大的胸怀,纳百川,融万贯,无论潮起潮落,其千姿百态的容颜依然美丽奇幻,其宏伟壮观的景象依然缤纷精彩。一个人的生命犹如沧海一粟,只有融入中华民族这片大海,才能彰显出自己的个性色彩,释放出自己的微薄力量。你听,海边一波又一波“哗哗哗”的涨潮声,不正像中华民族在战胜疫情后再次吹响的一曲恢弘雄壮的复兴交响乐,在南海边鸣响,在蓝天下奔放,在空气中流淌……

2020-07-15 □刘建春 1 1 文艺报 content55494.html 1 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