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理论与争鸣

以“生活美育”范导美好生活

□刘悦笛

关于人类的教育,我始终赞同哲学家和教育家约翰·杜威的一句箴言:“教育不是为生活做准备,而是生活的本身”。同理可证,美育也是如此——美育不是生活的准备,美育就是生活本身。这就是我为何将所倡导的“生活美学”向“生活美育”加以推展的理由之一,因为“生活美育”乃是世上最大的美育。

在蔡元培初倡“美育”的时代,就开始区分出“美育之设备,可分为学校、家庭、社会三方面”,由此划分促“学校美育”“家庭美育”和“社会美育”。但是我们想过没有,无论是学校的“专业美育”、家庭的“私域美育”,还是社会的“公域美育”,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我始终认为,所谓“美育”,就是“育美”,就是“育人之美”。那么,美育的根本目的,不还是为了民众更美好的生活吗?所以,中国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其实是在说两种生活:一个是“好生活”,另一个则是“美生活”。在好生活之上的,其实就是“美”的生活。美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它代表着我们在“好”以上的更高追求,这种追求就以美作为基本标准。

好生活,就是有“质量”的生活;美生活,就是有“品位”的生活。那么,两种生活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呢?好生活一定要构成美生活的现实基础,而美生活则是好生活的理想升华。没有生活的理想,那就没有理想的生活,“生活美学”恰恰是美好生活的理想所在,“生活美育”恰恰要为这种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提供动力源与根基。

我们所说的“生活美育”,不是画地为牢的封闭教育,而是走向开放与对话的“平等式教育”,这需要进行积极的双向对话。这种“对话意识”,乃是“生活美育”的核心价值规定。因为审美本身强调人与人平等,在审美过程当中,每个人所获得的取决于每个人自身的审美素养,没有任何等级与阶层的差异。与此同时,审美作品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不能为某个个体独自占有,对所有人开放,关键在于我们能在其中获得什么。

“生活美育”的反面,就是传统的园丁式教育。过去在学校、家庭与社会里面的美育,似乎是为了培养学生而特设的,美育的执行者总是占据了教育者的地位,而生活中的学生则始终处于被教育者的位置上。这种“自上而下”的教育方式,从“生活美育”的角度看已经过时,我们理应倡导一种更生活化的“对话教育模式”。

在“生活美育”的崭新视野里面,人人都是美育的教师,人人也都是美育的学生。更准确地说,人人都是“生活美育”的教师,所教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同理可证,人人也都是“生活美育”的学生,不是别人的学生,而是自己的学生。这就是“自我教育”的真谛,也是“生活美育”作为“自我教育”的实质。

开放式的美育,从人与人的关系来说,首先要求师生之间的平等对话,然后是学生与学生之间的平等交流;从课与课的关系而论,要让以知识教育为主的主课与以素质教育为主的副课平衡起来,同时使得课内教育与课外教育得以打通;从人与世界的关系来看,不仅要让学者参与到社区当中,也要经常去体验大自然的魅力;从东西文化交融的角度来看,西学与国学的教育还要并重,从而使得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之间达到一种动态的平衡。

如果“对话教育模式”得以实现,不仅学校美育可以直接向生活世界开放,每个受到这种教育的人也会直接面对生活进行自我教育了。在进入社会、成立家庭后,每个学生乃至公民也能身兼美育的教师与学生的“双职”。“生活美育”强调的并不是从教育者或者教育结构里学得什么,而是倾向于肯定每个个体都能从当今的“艺术文化”与“审美文化”中获得审美的提升。“生活美育”就是这样一种自我的培育,它就是在实现在我们身边的切身教育。

“生活美育”也不是短期教育,而是要经历终生学习的漫长过程的“大美育”。蔡元培早已看到“学校美育”的缺陷:“学生不是常在学校的,又有许多已离学校的人,不能不给他们一种美育的机会”。生活当中的每个人,究竟如何才能使“生活美育”贯彻终生呢?的确,每个学生都要离开学校,有的人还可能失去家庭,但是,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人”与“文化的人”。人不可能脱离社会而存在,文化也几乎是相伴于人的一生而存在的。所以说,“生活美育”之所以强调它是“终生教育”,就是因为生活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由始至终的,审美作为生活的构成要素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生活美育”由此必定是一种毕生的教育。归结为一句话,以“生活美育”来引领美好生活,以“美生活”来提升“好生活”。

2020-08-17 □刘悦笛 1 1 文艺报 content55961.html 1 以“生活美育”范导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