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新作品

英雄无言

□钟法权

那是2018年12月中旬的一天。来凤连日阴云密布的天空终于云开日出,阳光穿透薄雾,温情地洒在翠绿的酉水河上,洒在翔凤山半边城不远处的一栋老式居民楼上。暖色调的光芒越过锈迹斑斑的防盗网,透过玻璃窗将半个阳台照亮。

有了阳光,屋里似乎暖和了不少。一脸慈祥的张富清,满面笑容地坐在窗下的椅子上。94岁的高龄老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饶有兴致地听着收录机里播放着的节目。

此时,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他的小儿子张健全走了进来。张健全笑着对老父亲说:“这次全国退役军人信息采集是党中央对退役军人的关怀,信息采集有政策规定,你得把你那些宝贝亮出来。”

一听幺儿这样讲,刚才还满脸笑意的张富清顿时一脸严肃。幺儿说的那些宝贝,他可是整整隐藏了60余载。几十年间,他对单位的同事没有讲,对儿女们没有讲,对自己的妻子也很少提及,一直把那些军功章珍藏在跟随了他大半辈子的棕色牛皮箱里,没有给任何人看过,难道这次登记一定要将它们一一亮出?

可是,这一次退役军人信息登记,党组织是有要求的。听党的话,按组织的要求去做,是他一辈子的行为准则,他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打过半点折扣。既然组织有要求,他也就心甘情愿地点了头。

征得父亲同意,张健全这才走进父亲的卧室,去取那些封存了几十年从未示人的“宝贝”。在父亲卧室最里头的墙角处,立着一个老式的矮柜,柜子上放着一只颜色陈旧、铜按钮已经坏了一个的棕色牛皮箱。

随着“当”的一声响,锁扣弹起,他掀开了箱盖。箱子里面还盖着一层红色的绒布,揭开绒布,一枚枚闪亮的军功章整齐地摆放在右侧,一本本证书叠放在左侧。他拿起其中一枚军功章,只见正中间是毛主席的侧身头像,背景是飘展的五星红旗。这枚刻着“人民功臣”的一等功勋章保存得十分完好,没有因为时间久远和长久封存而生锈褪色或变得黯淡无光,失去原有的亮泽。

张健全手捧军功章来到客厅,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父亲的手中。张富清注视着封存多年的军功章,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张富清隐藏功名的消息不胫而走,武汉一家新闻媒体记者慕名而来。刚开始张富清不愿意接受记者的采访,更不愿意讲自己打仗立功的事儿。张健全只得反复做父亲的工作,一再开导说:“人家记者不辞辛劳,那么远从武汉跑来,你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归。再说了,我也很想知道军功章的来历,要不然退役军人事务局的同志问起我来,我若是一问三不知,给人家讲不清楚就很尴尬。”

老人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奖章的边缘,一幕幕攻打永丰的战斗往事在他脑海里渐渐闪现并清晰起来。良久,他才缓缓地向记者和幺儿讲述起那场永远不会忘记的战斗经历……

多少年了,张富清第一次打开封存已久的记忆,第一次向他人讲述自己的战斗经历。

血战永丰

那是1948年的冬天,我西北野战军在彭德怀、贺龙、习仲勋、张宗逊的领导下,以蒲城县永丰镇为核心,向国民党第七十六军发起攻坚战。西北野战军前委于11月中旬下达发起冬季攻势的命令,决定实现再歼胡宗南集团两至三个师,从而改变渭北拉锯与相持局面。

国民党军队装备优良,物资丰厚,并且倚仗镇内高大坚固的围寨负隅顽抗,所以两军交战很是激烈艰苦,我军也付出了很大的牺牲。

攻打永丰是在一个漆黑的深夜。西北风肆无忌惮地刮着,借着夜色的掩护,我军各参战部队悄无声息地进入战斗攻击位置。战斗命令下达后,我军炮兵部队率先对敌人外围工事进行了密集的炮轰。炮击一停,部队立即发起进攻。一开始外围战打得还算顺利,但一到城墙跟前,攻击受阻,再难往里突破。敌人以四米高的城墙和近两米深的堑壕为依托,凭借有利的地形和强大的火力优势将我军阻挡在城外。虽然我军的大炮摧毁了敌人城外的阻击战壕,但土城墙却毫发未损。夜幕中,嗒嗒嗒的轻重机枪声响彻夜空,子弹嗖嗖嗖像蝗虫一样在天空乱窜。几轮冲锋下来,不仅未能攻克土城墙,敌人的猛烈火力还给我们的攻城部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二营先后有几名正、副连长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张富清所在的六连是突击连,此刻为了尽快攻克城墙,连长李文才趴在壕沟里红着眼睛怒吼道:“突击队上,机枪掩护!”突击队员早在永丰战斗打响前就选定了,三个人一组的突击队集合到了李文才面前。李文才用手比画着说:“张富清,你带两组从左边迂回到东城墙下,第二组五班长带一组从右边迂回到北角,给狗日的来个两头开花,炸开缺口。”连长话音刚落,两组突击队员一齐高呼:“坚决完成任务!”

大半年前,张富清还是国民党军的一名后勤兵。他知道,国民党军大多贪生怕死,都不愿意当敢死队员,不用枪逼着,不发“袁大头”,就不会有人主动参加敢死队。自从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成为三五九旅七一八团二营六连的一名战士,解放军官兵英勇献身的精神时刻感染着他,解放全中国的使命召唤着他,兄弟般的战友情温暖着他。几场硬仗打下来,他仿佛凤凰涅槃,胆子一下子大了,不再怕死,每次战斗他都勇当突击队员,冲锋陷阵在最前头。他因为在几个月前的壶梯山战斗中表现英勇,由副班长提拔为班长。永丰战役打响前,已身为副排长的张富清在连队组建突击队时,又是第一个站出来报名。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呛鼻的硝烟扑面而来。连队的几挺机枪集中火力一齐向城墙猛射,以吸引敌人,掩护突击队。张富清背着冲锋枪,猫着腰,右手臂弯搂着炸药包,带领突击队员绕过壕沟突击到了城墙下。城墙是土夯的,高约四米。城墙上的敌人与我军打得正酣。借着炸弹的闪光,他们快速匍匐到土墙下,往三个炸药包的绑带上各塞了八颗手榴弹,并将后盖拧开,将拉环用一根细绳连在一起。然后,将三个炸药包用木棍支撑起来靠在被风雨侵蚀的土墙凹面里。做好这一切,张富清转身对另外两名队员说:“你们赶紧跳进壕沟里。”

随着两个身影消失,张富清沉着地拉响了插在炸药包里的手榴弹。

离手榴弹爆炸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跑是来不及了,张富清先是猛地一个前扑,继而一连几个翻滚,人便像一个滚动的地瓜落进城墙脚下不远的壕沟里。

随着几声剧烈的爆炸,他们卧倒贴在地面上的身体被震得直抖,头被震晕了,身上落了一层泥灰。此时,嘟嘟嘟的冲锋号声响了起来。号声就是命令,他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抖落身上厚厚的灰土。稍一放松,张富清只觉得嘴里一阵剧痛,忍耐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原来满口的牙被穿云裂石般的爆破震松,三颗大牙当场脱落。在以后的岁月中,张富清其余的牙齿也没能伴随他长寿的生命年轮,而是早早地陆续掉光了。

土城墙被炸出了一个很大的豁口,夜幕中,黑魆魆的,像巨人张开的大嘴,又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张富清赶忙跃出壕沟,身旁两名战友也紧紧地跟了上来。他们顺着豁口爬了上去,身后的大部队正黑压压地冲了上来。按照连长的命令,炸开城墙后,要不顾一切往里面冲,去占领敌人的司令部,那是我军赢得胜利的最终目标,也是胜利的标志。

张富清带着两名战友跳下城墙奋不顾身地径直往里打去,在通往敌军司令部的十字路口,两座碉堡里的机枪正嗒嗒嗒、嗒嗒嗒地狂叫着,射出的子弹呈交叉状死死地封锁了前进的道路。张富清对紧跟在他左右的两名战士命令道:“跟上我,贴着墙根绕过去。”最终,他们匍匐到了敌人碉堡前的战壕下。张富清解开胸前绑炸药包的布条,他对两名突击队员说:“别用导火索引爆,那样引爆速度太慢,直接插进手榴弹,一个手榴弹不放心,插两个,把拉线连在一起。”一个战友说:“手榴弹响得太快了,危险。”张富清果断地说:“你看狗日的多疯狂,手榴弹晚响一分钟,我们就会牺牲更多的战友。执行命令,听我的!”说完他用手一比画:“你们两人炸左边的一个,我炸右边的一个。”

火光中,只见这边几个忽隐忽现的身影跳跃着,那边像潮水一般的队伍涌动着,“缴枪不杀”的呼喊声清晰可辨。时间就是生命,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吐着“火龙”的碉堡靠近。随着两声巨响,一个碉堡被张富清揭了顶。接下来,张富清又与战友一道,将另一个碉堡炸塌了一个角。然而,当张富清再一次从壕沟里站起时,只觉得两眼模糊不清,嘴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情急之下他用左手顺着额头朝下一抹,伸到眼前一看,手上全是鲜血。血还在不停地从他头顶上往下流,那是刚才站起来时,一颗子弹从他头顶上飞过,像耕田的犁一样划开了他的头皮。他顾不得疼痛,用手再擦了一把额头便继续往前冲。待他回头时,竟发现原本紧跟身后的两名战友均已不幸中弹牺牲了……

讲到这里,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两眼已饱含泪水。

天放亮了。对敌攻击进入尾声,激战的枪声渐渐趋于平缓。“缴枪不杀”的吼声此起彼伏。脚下的阵地尸横遍野,硝烟弥漫了半个天空。一阵寒风卷过后,背上背着两支步枪、怀里抱着一挺机枪的张富清看到了在主阵地上飘扬着的鲜艳军旗,那是六连的红旗。他激动地迈开步子朝着迎风招展的红旗奔去。

战斗结束后,张富清回到连队才发现,全连原本110多人,现在只剩下一个班的人数,许多张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那些牺牲的战友在战斗打响前,都是活蹦乱跳的生命啊!可就在一夜间,他们为了新中国的解放事业而光荣牺牲了。他实在忍不住了,趴在地上失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最终他的哭声被呼啸的风声、零星的枪炮声和胜利的欢呼声淹没。在以后的岁月中,只要回忆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就犹如旧伤复发,他的心底就会隐隐作痛。

史料记载:永丰战役,西北野战军共歼灭国民党军l个军部、3个师部、9个团又7个营,计2.5万余人;毙伤第十七师少将师长王作栋及以下官兵7600余人;俘获第七十六军中将军长李日基、少将参谋长高宪岗,第二十师少将师长吴永烈,第二十四师少将师长于厚之,第十七师上校副师长张恒英等及以下官兵1.7万人。彻底粉碎了胡宗南所谓“重点的机动防御的新战术”,收复并巩固了澄城、郃阳(今合阳县)、白水地区,拖住了胡宗南集团增援中原,配合了淮海战役,并解决了部队粮食问题,为冬季整训创造了条件。12月1日,中共中央致电彭德怀、贺龙等,祝贺冬季攻势取得的巨大胜利。

在永丰战役中,张富清凭着勇敢和机智,炸开了城墙,炸毁了两个碉堡,光荣地完成了突击任务。

为表彰他的战功,第二纵队司令员兼政委王震亲自为张富清颁发一等功勋章,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彭德怀夸赞张富清说:“你打仗不怕死,为永丰战役的胜利立了一大功哇!你是个好同志!”

几个月后,经彭德怀签署,红彤彤的报功书邮到了张富清位于陕西汉中洋县马畅镇双庙村的老家。

直到此时,双庙村的乡亲们才知道,几年音信全无的张富清,不仅还活着,而且光荣地加入了人民解放军,并且立了大功,成为了不起的战斗英雄。

连心路

1977年,国民经济得到较快的恢复。秋后,经过前期的充分准备,卯洞公社党委吹响了攻坚克难的号角,集中力量打响了修通高洞公路的大会战。

为了便于开展工作,张富清天天吃住在管理区和生产队里,与群众并肩战斗在工地。那时没有专业包工队,没有挖掘机,没有矿石机,没有碎石机,完全靠义务投工、人工作业的土办法修公路。由于地势险要,80%的路要靠开山炸石开路,其中最难的一段路处于鸡爪山的悬崖峭壁中,必须从绝壁上凿出一条路来。

按照先前的安排,高洞民兵连专门挑选了六个胆子大的民兵骨干组成突击小组。一个姓侯的扁脸小伙与一个姓代的圆脸小伙为第一组,他们先在崖壁上打出炮眼,放响第一炮,凿出立足之地后,其余两组跟进,分别朝东、西两头凿进。面对让人眼晕的万丈深渊,六名队员无不心生畏惧,一个个打起了退堂鼓。

面对年轻人的畏难情绪,张富清没有表示不满,更没有训斥,而是对他们流露出来的胆怯和担心给予了深深的理解。张富清心想,与其动员别人干,还不如自己先示范。于是,他微笑着对小侯说:“小侯,把你腰上的绳子解下来,我下去。”

小侯熟悉张富清,知道他的年龄与自己的父亲一样大,更知道这条高洞公路是他提议修建的,为修这条路张主任费了不少心思,从项目论证到现场测绘,从施工组织到人员调配,他是全程参与。眼下,开山炸石,遇到了险难,他不顾年岁大,要亲自出马。小侯一时不好意思地愣在了那儿,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一年张富清53岁,他的身子虽然不如当年在战场上那般敏捷壮实,可是他的气魄依然保持着当年在战场上当突击队员时那种不服输、不怕死的狠劲,面对眼前的危险,他勇敢地冲了上去。他再一次不容商量地命令小侯说:“你把绳子解下来给我。”

小侯一时愣在了那儿,发蒙似的看着张主任伸过来的手和坚定的目光,最后只好解下系在腰间的比大拇指还要粗的绳子,交到了张富清的手中。张富清对小代说:“我看你平常胆子蛮大的。我先下,你跟上。打炮眼必须两个人,一个握钢钎,一个抡铁锤,没人合作不行,你和我一组。”

乌鸦嘎嘎地从崖前飞过,一朵朵洁白的云彩仿佛悬挂在鸡爪山的山顶上。悬崖下站满了围观施工的人。张富清泰然自若地走到悬崖边,其余几个小伙子坐在地上,脚蹬石头,手里紧紧抓住系在他腰上的绳子。他对几个放绳的小伙说,不要紧张,一点一点慢慢放。说完他双手扒住崖壁,转身下去。这次他腰里别的不是手榴弹而是一把锤子,不是去炸碉堡而是来炸崖壁修路。他双脚撑在崖壁上,双手抓牢绳子,随着绳子的延伸,他一荡一晃地像壁虎一样下到了半中腰,找一条石缝,用手扒牢,寻一块凸出的石壁站稳脚,待小代下来,两人就开始在绝壁中打炮眼。随着铁锤敲打钢钎的响声,随着钢钎撞击岩石的火花飞溅,钢钎一点一点地打进山体,第一个炮眼打完了。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是装填炸药,放置雷管,用半干半湿的土堵实炮眼。点导火索是开山炸石的最后一关,小代害怕地摇着头。张富清说,那第一炮我来点火示范,你先上去。张富清点燃导火索后,吹响了口哨,上面用力拉,他双脚用力蹬岩缝,双手抓绳向上攀登。三根导火索刺刺作响,吐出的烟雾笼罩了山崖,笼罩了像蜘蛛侠一样向上攀爬的张富清。

随着轰轰轰三声巨响,一时之间地动山摇、碎石飞溅。随着一阵烟雾散去,崖壁上留下了比雨伞小不了多少的凹洞。

小伙子们欢呼雀跃,齐声夸赞张主任了不得!他们不知道,此时张富清的耳朵里正在轰鸣。这是他在壶梯山战斗中炸毁最后一个碉堡时因离得太近而留下的耳鸣后遗症。

小侯显然受到了深深的触动,他慷慨激昂地说:“有您做示范,现在我们不怕了!”张富清微笑着给围在身边的小伙子们讲了下山攀壁的动作,讲了抡锤打炮眼的要领,讲了导火索留多长、离多远再点火的规则和经验。待小伙子们都听明白了,他像指挥打仗一样,右手一挥说:“那就看你们的了。”

最险最难的鸡爪山,每天随着铁锤锤打钢钎的撞击,随着钢钎打出一个个炮眼,随着轰隆隆一声声炮响,随着岩石一块块被炸飞,绝壁中的天堑一天天有了路的模样。

开山炸石凿路,需要胆量,需要人力,更需要炸药。七公里的山路,上面按工程量下拨了相应的炸药和雷管。可工程才进行到一半,炸药已所剩不多。找县上申请,回复说,进入冬季各公社都在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根本没有多余的炸药可以调剂,问张富清他们能不能等到明年秋冬再施工。当时弓已拉满,箭已射出,2000多名民工已经分段进入施工现场,开山修路刚刚进行了一半。古语讲,气可鼓不可泄。民工们干劲正足,只有一鼓作气,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张富清对彭书记说:“工程不能停,没有炸药我们可以自己造。”张富清从烟花厂请来师傅,用硝酸铵与锯末合成制作炸药。其间,他亲临现场,对工艺流程和明火管控严格把关,最终土炸药研制成功。他科学调配,把上级下拨的TNT炸药集中用到鸡爪山之类的崖壁开凿上,以确保安全,确保开山进度;而自制的土炸药用来炸开挡路石和相对平缓的小山包。

在1978年早春的一个傍晚,经过五个多月的艰苦奋战,从鸡爪山崖壁中开凿的公路终于打通,与两头新修的公路成功连接。晚霞的映照下,这条路像一道美丽的彩虹盘绕在鸡爪山的山腰间。

那是热火朝天的岁月,那是让高洞人永远铭记的日子。张富清和几千名社员一同奋战了160多个日日夜夜。他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与年轻人一起抡大锤,打炮眼,开山放炮,在崖壁上硬生生地凿出一条路来,圆了高洞山寨2000多土家族苗族儿女通公路的世代梦想,结束了送公粮、卖烤烟、买肥料只能靠肩挑背驮的历史。

春风骀荡。当高洞山顶上的桃花、杏花、梨花以及满山的野花一齐盛开时,当突突突冒着黑烟的东方红拖拉机装着老百姓需要的化肥、种子、生活用品爬到高洞山顶,再将稻谷、烤烟等土特产装上车运下山时,全村男女老少围着拖拉机跳起了土家族、苗族欢快的舞蹈,男人们痛饮起他们最爱的苞谷烧酒,他们像过节一样庆祝高洞公路竣工通车。

2020-08-17 □钟法权 1 1 文艺报 content55977.html 1 英雄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