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先艾是我国现当代文学史上著名的贵州乡土作家,他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曾起到过重要推动作用。上世纪20年代初,年轻的蹇先艾在北平积极投身文学活动。1922年,他在北师大附中与同学朱大枬、李健吾创办了五四以来中国最早的青年文学社团之一“曦社”及《爝火》文学刊物,爝火取自《庄子》“日月出矣,爝火不息”的典故,刊名由梁启超先生题写。1923年,蹇先艾开始发表自己的新诗《二闸舟中》和小说处女作《人力车夫》。1926年经著名作家王统照介绍,蹇先艾加入文学研究会。此后,他常与鲁迅、徐志摩、朱自清、闻一多等著名文学家交往,并在《晨报副刊》《小说月报》《现代评论》和《文学》等多家报刊开始大量发表作品。在其众多的文学作品中,1926年在《现代评论》发表的《水葬》无疑是他的代表作。该小说讲述了青年骆毛因偷窃行为被桐村人处以水葬极刑,而他的母亲却并不知情还在家中挂念着他,等着他归来。鲁迅先生对蹇先艾的这部小说评价颇高,不仅将它选入自己编辑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中,而且还写下一段著名点评:“但如《水葬》,却对我们展示了‘老远的贵州’的乡间习俗的冷酷,和出于这冷酷中的母性之爱的伟大——贵州很远,但大家的情境是一样的。”鲁迅先生这一中肯的点评无疑扩大了蹇先艾的知名度,由此蹇先艾成为了中国有名的乡土作家。作为一名“乡土文学”作家,蹇先艾在写作中常常通过乡土叙事来表达时代主题。他的小说意义在于,他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主题很好地融入了他独特的乡土世界——贵州,这是一个有别于都市的世界,同时亦有别于其他乡土作家的乡土。
抗战爆发后,蹇先艾不愿做亡国奴,便举家迁回贵州。他在遵义、贵阳等地继续从事文学活动。在贵阳,蹇先艾积极为《贵州日报》创办副刊《新垒》。为编好《新垒》,蹇先艾向文学界的众多朋友发出稿约,以求得支援,连从来未见过面的文学前辈,他也“斗胆”发出了约稿信件。在他的努力下,当时中国一大批著名作家纷纷发来稿件,茅盾的散文《不可补救的损失》和杂感《贝当与赖伐尔的下场》,巴金的《第四病室前记》及屠格涅夫的散文译诗,熊佛西的《贵阳三月》《悼谢六逸先生》,沈从文的《作家书简》、散文《田汉到昆明》,艾芜的《逃难杂感》《旅途杂记》和小说《月夜》,李健吾的《文艺界的合作》,沙汀的小说《范老老师》,臧克家的《谈诗的技巧》《大雪后》,端木蕻良的散文《小小的画面》、小说《复活》等名作先后在《新垒》刊登。《新垒》由此办得越来越有特色,成为抗战时期贵州一道亮丽的文学色彩。
新中国成立后,蹇先艾担任贵州文艺界的领导。他将自己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培养新人、扶掖后进上,他为贵州涌现的作家甘心做铺路石子,他为何士光的集子作序,将石果推荐给《西南文艺》、推荐讽刺诗人罗绍书的诗歌给臧克家,为叶辛和李宽定改稿。正是在他的大力推动下,贵州文学事业得到了长足进步。
在蹇先艾先生长达近70年的文学创作生涯中,先后出版了短篇小说集《朝雾》《一位英雄》《酒家》《还乡集》《踌躇集》《乡间的悲剧》《盐的故事》《幸福》《倔强的女人》,散文集《城下集》《离散集》《乡谈集》《新芽集》《苗岭集》。他的文风简朴,乡土气息浓郁,被称为中国五四运动以来享有盛誉的卓越的乡土作家。在他创作的众多作品中,蹇先艾将自己最深厚的感情献给了贵州这片独特的土地,和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对于人们的生活与遭遇,蹇先艾用笔作了忠实的记录和典型的反映,他用文字为读者建构了一个奇特的乡土世界。
这次《蹇先艾全集》的出版无疑是对蹇先艾先生一生文学成就的集中展示。而这种展示不仅是对蹇先艾文学遗产一次科学、完整、全面的总结,同时还是对中国现代文学、文化一次具有重要意义的发掘、梳理和总结,这对促进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从这个角度看,《蹇先艾全集》的出版对中国文化的积累绝对是一件幸事、大事、好事。
虽然蹇先艾先生离开我们已经26年了,但贵州这片土地并没有忘记他,喜爱他作品的读者同样没有忘记他,我们这些文学界的老朋友更是一直想念他。我和蹇老相识于上世纪50年代,那时我还是《人民文学》的一个年轻编辑。为了组稿,我特地前往贵州拜访。蹇老当时正担任贵州文化局局长,行政工作非常繁忙。但他在百忙中抽出宝贵时间接待了我。当我说明来意后,蹇老表示如有合适的稿子一定给《人民文学》。蹇老待人热情、真挚,尤其是对年轻人。这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后来,蹇老将他的一部作品《节日欢歌》交给了《人民文学》。渐渐地,我们成为了忘年交。1999年,中国现代文学馆准备编辑出版一套《中国现代文学百家》,我特地选择负责编辑《蹇先艾代表作》,我希望以这部作品向已经远去的这位文学老人致敬。去年,当我得知贵州人民出版社正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来出版《蹇先艾全集》时,我非常感动,因为给老作家出全集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但蹇老确实值得我们去做这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