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新力量

情满于山 意溢于海

■周清叶

电视剧《山海情》深植于现实土壤,讲述福建对口帮扶宁夏的故事,以历史的和审美的方式表现脱贫攻坚题材,以小见大地表现了这一伟大过程,赢得了众多好评。

从吊庄移民到生态移民,这是宁夏脱贫攻坚的重要战略之一,从人民利益出发是这一重要举措的逻辑起点,也是电视剧拍摄的构思起点。剧作以五章和尾声的规模,线索清晰地再现了闽宁镇20多年间的建设和发展、艰辛和收获,将历史事件的史诗品格寓于日常生活叙事中。闽宁镇的故事千头万绪,但在23集的有限篇幅里如何取舍?为此,剧作凝神聚力,径直切题,以“减法”实现作品的价值增殖,呈现出爽朗明净又丰盈感人的艺术质感。单纯明晰的线性叙事奠定了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的感情基调。作品合理紧凑地安排情节,有“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手法,如,当麦苗在福建火灾中抢救工厂物资而成模范被采访时,得宝在金滩村首次成功种植蘑菇也登上了报纸,凝练地表现了两省合作的深入和两个青年人在闽宁对口帮扶中的各自进步;在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方面,非必要,不出现,出现就会引发或推动故事情节快速前进,比如,得花正式出现在整体搬迁遇阻时,她作为后辈在大喇叭上的言论触动了老太爷一辈的思想,使他们的态度有所松动。得花再次出场是博士后研究要回海吉调研,她带孩子们回老家,也促成得福几人一起重回海吉、再看故乡的情节。成长中的他们再返乡,带来作品明亮而抒情的结尾,具有人类学和社会学等多重意义。再如,李大有愤而毁棚,激化多方矛盾,使得福面临压力和挑战,并最终选择冒险违背麻县长的形式主义安排,说出蘑菇滞销的真相,最终维护了菇民的利益。全剧诸多紧凑的情节设置使剧作充满了戏剧性,真实再现了基层工作之难,也表现出人物对重重困难正面应对的勇气和担当。

《山海情》刻画了形象感人的系列人物,真实再现了发挥人民主体作用攻坚克难的全过程,充分展示了人物处于特定历史情境中的美。这不是一部个人英雄主义的剧作,马得福并非高大全的英雄形象,他忍辱负重、踏实肯干,是在多方协助下不断成长起来的基层干部形象。诸多人物有其生活原型,又包含丰富的历史内涵和人生意蕴。作品以马得福、张树成、陈金山、吴月娟等为代表,正面刻画了诸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干部形象。同时,还成功塑造了涌泉村三代农民,尽管性别、年龄、认识水平、思想觉悟和实践能力有差别,但他们都是扶贫攻坚不可或缺的力量。马得福和马得宝、李水花等人的经历,证明了新时代人民群众共享人生出彩的机会。水花被迫接受了父亲包办的婚姻,也接受了丈夫伤残的现实,她心无旁骛、无私忘我地劳作,自励和劝勉别人时常说:“日子好着咧,而且会越来越好”,她终于战胜命运的故事充分表现了西北女性的自尊自爱、坚定乐观、执著奉献,也体现了新时代里,人民大众在一系列惠民政策下不断增强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电视剧里,演员们扎实而优秀的演技、细致到袜子质地和花色等服装道具以及渐次变化的妆容、发音的口型和微表情管理等,精细地呈现了人们物质生活和精神面貌的双重改变。剧作的成功揭示了积极主动地融入生活的激流,就会从人民群众那里汲取到力量,就能够迅速、准确地反映时代的要求和人民的心声,也必然会受到人民的赞誉。

《山海情》以对独特“生活世界”的历史的和美学的展示,带领观众重温扶贫路。回到海吉人生存的本来形态,贫穷不是美,但却是吊庄移民的故事起点。作品展示西北一隅的自然风光,书写一方水土一方人。“马喊水”“水花”“水旺”“水水”等人名以及“涌泉”的村名,使水的金贵和人们对水的渴盼溢于言表。海吉涌泉村方圆百里大小山峰兀立,人们不敢也难于走出去。尚待改造的玉泉营是一片戈壁,风沙扑面、从头做起是另一重考验。天地本无情,兀自在轮回。融入人的主观生命情调后,伟大祖国的大西北苍凉无言,呈现出悲壮的美。

扑面而来的土气息、泥滋味带来日常生活的美感。生动形象的方言土语营造了鲜明的地域氛围,老百姓的酸甜苦辣、戏谑幽默汇成了民俗风情,老百姓的喜怒哀乐、得失忧惧绘成了历史图景。贫穷是不能回避和否定的历史真实,但喜剧的因素和全剧明朗的风格深深感染了观众,浓厚的西北乡村生活氛围和与时俱进的文化氛围,以及作品整体的现实质感杜绝了电视剧易犯的“悬浮”病,使作品雅俗共赏。“美不自美,因人而彰”,电视剧对宁夏自然环境和民俗风情做了很好的宣传。在结尾,生态移民整体搬迁后,山川欢颜,水土重生,青山绿水滋养新的地理和人文,令人振奋而期待。

托尔斯泰说,“情感是人性最本真的体现,思想只有转化为情感才能沟通、联合人,而‘推动情感’才是艺术的独特功能。”《山海情》清晰独特地表达了真挚的情感,具有感人至深、催人奋进的力量。剧中所有嬉笑怒骂皆出自真心、真性情。“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作品积极书写闽宁两省有志之士的情怀和担当,纯正的趣味使观众的情感“向上提絜,向里体验”。家庭是构成社会的基础,亲情是维护社会和谐发展的重要组成。马得福一家寻找尕娃、照顾姑姑等情节,充分展现了人物的责任感和亲人间的患难与共。得宝辍学、省钱供哥哥上学,后来以带头种蘑菇、垫资做工程等行动支持得福工作。父亲马喊水不仅身体力行帮助儿子实施吊庄搬迁,还以农民的淳朴和谨慎防止他腐化变质。大量的故事情节显示了亲情血脉相连、荣辱与共,此外,还表现了清新、淳朴的爱情。对自由爱情的追求有赖于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人从动物界超拔出来,本能的部分逐渐被社会化,但当下,现实和文艺作品中却出现爱情物化和复杂化的不良倾向。《山海情》杜绝多角恋爱的恶俗模式,新一代年轻人以真诚和理智看待爱情,以历史的发展的眼光看待自己和他人。如马得福所说,“水花已不是当初的水花,我也不是当初的我。”爱情不再,但信任弥深,他相信水花可以掌握养菇技术,也给予她一定帮助,吃苦耐劳的水花终于过上了好生活。年龄略小一些的麦苗和得宝则质朴而坚定,始终互相追随。这两对年轻人的爱情因主观和客观原因而结局不同,共同点是并非脱离现实的“爱情至上主义”者,而是都以奋斗书写青春,追求更多的生活旨趣和价值目标,表现了纯良高尚的情操和积极向上的理想主义光彩。

情满于山,意溢于海,《山海情》以饱满的情感表现丰沛的主题意蕴,讴歌了劳动人民的理想愿望、集体智慧和坚强勇敢的民族精神,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这一宏大叙事中的成功之作,人民性和艺术性的高度融合助力其成为影视剧作新高峰的可能。

2021-02-22 ■周清叶 1 1 文艺报 content58666.html 1 情满于山 意溢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