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就是默不作声。就是缄口不言。就是无声的呐喊。”法国女作家杜拉斯曾经这样形容文学写作。2020年的法语文坛亦是如此,于无声处听惊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开年,法语文坛就遭遇了巨大的冲击波。2020年1月2日,47岁的法国出版人、作家和导演瓦妮莎·斯普林戈拉(Vanessa Springora)推出自传体小说《同意》(Le consentement),指证84岁的老作家加布里埃尔·马茨内夫(Gabriel Matzneff)曾在49岁时勾引时年13岁的她,并在50岁时与14岁的她发生关系,引发法国舆论巨大震荡。该书一经推出就成为畅销书,65000册一售而空。几十年来,马茨内夫屡次描写他对少男少女的喜爱,这种癖好长期受到巴黎文学圈子的容忍,他被评论界奉为大胆的创作者,并于1995年获得密特朗总统颁授的勋章,又于2013年获授勒诺多奖的随笔奖。但是,瓦妮莎因为这段经历,常年做着凶杀和复仇的噩梦,接受过心理医生的治疗,最终发现,只有让“猎人掉进自己设下的陷阱,永远把他关进书里”,才能真正解开心结。
《同意》出版后,勒诺多奖始终拒绝响应社会呼吁,不肯剥夺马茨内夫所获的奖项。小说家、评论家和该奖评委弗雷德里克·贝格伯德(Frédéric Beigbeder)在接受《巴黎人报》采访时声称 :“今天重写历史太简单了。我们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那本书在我们眼里很优秀。它是一本随笔集,写的是国际政治、叔本华、卡扎菲等。” 但《观察家》杂志文化部主任热罗姆·加尔桑和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让-玛里·古斯塔夫·勒克莱齐奥(J-MG Le Clézio)对此极为不满,2020年春天先后宣布退出勒诺多奖评委会,但后者并没有最终退出评委会。反对恋童行为的非营利组织蓝天使协会已经以“为恋童犯罪辩护及煽动实施性暴力”为由,起诉了马茨内夫。警察数次搜查出版社,巴黎一家刑事法庭已就此案展开聆讯,女权组织高声抗议,新闻媒体连续追踪,连大西洋对岸的《纽约时报》都刊登了长篇报道。但法国文学圈依旧岿然不动,看来巴黎中心主义、父权制和老龄化的问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2020年3月,是鲍里斯·维安(Boris Vian)诞辰100周年的庆祝活动进入高潮的月份。这位法国博学多才的作家、诗人、音乐家、歌唱家、翻译家、评论家、演员、发明家和工程师,对于法国爵士乐也具有重要影响力,因为他写了一些法国爵士乐评论。
鲍里斯·维安的文学作品《岁月的泡沫》(L'Écume des jours)在他生前并没有获得认可,但在他去世后的20世纪六七十年代受到了年轻人的青睐。1968年和2013年被改编为电影,也被改编为戏剧、歌剧和舞剧,也有相关音乐作品,在1999年这部小说在法国《世界报》记者和FNAC书商评选的20世纪百部优秀作品中排名第十位,一直是中学课本的选读对象。主人公科林与厨师尼古拉和宠物小灰鼠为伴,他爱好时尚、美食还有威灵顿公爵的音乐,如同王子等待着公主,直到他与美丽纯洁的克洛伊相遇。他们相爱了,浪漫的婚礼上,他们接受所有人的祝福,然而在蜜月旅行的途中,克洛伊却染上了“睡莲病”,一支睡莲侵入了她的肺部。为了医治爱人的病,科林不惜倾尽所有,但终究回天乏术。这部小说的悲情是令人荡气回肠的,无论爱情、宗教、音乐和疾病等主题,都非常深刻地被阐释出来。2020年纪念鲍里斯·维安诞辰100周年的活动的重点在于强调他的多才多艺,此次系列活动的赞助者是法国音乐家、歌手、作家和导演马提亚斯·马尔泽约(Mathias Malzieu,1974年—)。
为了纪念鲍里斯·维安,人们甚至为他的一部未完成的侦探小说《无法逃脱》找到了续写者:实验文学团体乌利波。故事发生在1950年,年轻的美国军队上校弗兰克·博尔顿从朝鲜战争回来,发现家乡物是人非,他曾经爱慕的女孩们一个个被杀害,于是他和一位侦探朋友展开了调查。这部黑色小说鲍里斯·维安写了四个章节就搁笔了,幸好有乌利波团队来续写,并于2020年1月15日出版。
随后的新冠肺炎疫情,让各种文学沙龙和图书博览会不得不偃旗息鼓,在经历了沉默的低谷之后,2020年8月至10月间,511部小说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迎合不同阅读群体的味蕾:自传体往事、时事小说、爱情故事和悲喜交加的成人童话等等。由于新冠肺炎疫情重创了图书出版业,许多出版社不得不精打细算,在处女作和外国文学作品的投入方面收紧开支,但和2019年524部作品的出版量相比,这一年并不逊色。但是在这么多作品中,想要脱颖而出,并荣获奖项,又实非易事。虽然2020年许多奖项都推迟了评奖活动,为的是配合第二次封城解禁后书店的重新营业,但比较重大的几个奖项最终还是在延迟了几周后尘埃落定。
首先是法国久负盛名的龚古尔文学奖(Prix Goncourt),该奖项因疫情延期之后,11月30日终于揭晓。2020年的获奖作品是法国作家埃尔韦·勒·梯里尔(Hervé Le Tellier)的小说《反常》(L’anomalie),他在学校主修数学,后成为科学记者,并获得了语言学博士,除了小说创作,还进行诗歌和戏剧等文体的写作,1992年他加入实验文学团体乌利波,并从2019年开始至今一直担任该团体的主席。乌利波(OULIPO)学会成立于1960年,最早由一小批“科学诗人”组成,宗旨是通过制定写作语言规则和限制条件等方式挖掘语言的潜力。束缚文字不仅不会制约想象力,反而能激发创作能力,从而产生新的文学形式。最具代表性的是该学会会员乔治·佩雷克(Georges Perec)分别于1969年和1972年发表的小说《消失》和《重现》。前者长达300页,全篇未出现字母e;后者全篇除e外无其他元音字母。
《反常》这部作品中的一句话很耐人寻味:“有种东西令人叹为观止,它超越了知识、智慧,甚至超越了天赋,那就是所谓的无法理解的东西(incomprehension)。”这部将逻辑和魔法完美结合的小说以对几个人物的介绍作为开始,其中有过着双重生活的雇佣杀手、没等到最后一部小说出版就自杀的名不见经传的作家、身患胰腺癌的飞行员、终日生活在谎言当中的尼日利亚同性恋男歌手、为一家大型医药公司做辩护的美国黑人女律师、一对关系即将破裂的夫妇和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她的父亲是曾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服役的美国士兵。这些人都是一架006航班的乘客,他们在2021年3月的某一天从巴黎飞往纽约,几小时后飞机顺利着陆,但反常的是同年6月,一架相同的航班在纽约机场请求降落,而飞机上的乘客和机组人员竟然是同样一批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飞机是被劫持了还是遇到了奇怪的气流?每位乘客都有了3月和6月两个肉身:那位在3月自杀的作家在6月竟然还活着;有的女乘客在3月还是孕妇,到了6月却不再怀孕了;3月和6月的同一个女孩的两个肉身可以互相倾吐秘密;而一个男孩不得不面对分别于3月和6月着陆的两位母亲……法国《世界报》称这部作品“既是惊悚小说,也是科幻小说”。这的确是一部令人费解又引人入胜的小说,集黑色小说和审讯笔录等文体于一身。结尾是一首图像诗,引领着读者进入又一次文学探险:最后一页的文字突然变成了沙漏形,一行比一行少。其间的空白,要靠读者自行填补。漏到最后三行,每行只剩一个字母,刚好组成一个“完”字。正是这些“反常”的文学实验创作,让这部小说在龚古尔评奖终评阶段的十票中独得八票而胜出。这是首次有乌利波成员获得法国文学最高奖。
法国另一个重要文学奖项勒诺多文学奖(Prix Renaudot)评奖结果于当地时间11月30日公布,玛丽-海伦·拉丰(Marie-Hélène Lafon)凭借小说《儿子的故事》(Histoire du fils)获得该奖的小说奖。她不仅是位出色的女作家,而且是个资深的古典文学教师,在巴黎的中学授课,教授法文、拉丁文和希腊文,至今单身,没有子女。虽然她34岁才开始文学创作,但2001年就凭借处女作《狗的夜晚》(Le soir du chien)获得过勒诺多高中生奖。
《儿子的故事》在2020年9月就引起了许多评委的关注,获得了南希书店奖(Prix des librairies de Nancy),并以绝对优势获得了勒诺多小说奖,该奖的评委会宣布:“这是一位法国当代女作家的选择,一种铿锵有力的声音,扎根在本土,忠实于周围的环境和人群,文字功夫别具一格。玛丽-海伦·拉丰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于无声处胜有声。”这部小说是一部1908年到2008年的家族传奇。围绕着一家三口的平凡生活展开,儿子安德烈、妈妈加布丽埃尔和爸爸保罗。日常的点点滴滴形成了父与子之间心照不宣的沉默对话。
说到龚古尔文学奖和勒诺多奖,不得不补充说明的是这两大奖项除了年度最佳小说奖,还有其他奖项。龚古尔高中生奖由2000名15至18岁的高中生投票评出,获奖作品是喀麦隆女权活动家和女作家杰伊里·阿马杜·阿马尔(Djaïli Amadou Amal)的小说《那些不愿受束缚的女人们》(Les impatientes),她曾在2019年获得了非洲最佳女作家奖和非洲图书桔奖(Prix de la meilleure auteure africaine 2019 et du Prix Orange du livre en Afrique 2019)。在这部获奖小说中,涉及了早婚、强迫婚姻、婚内强奸和一夫多妻制等问题,反映了男权社会下对女性的压迫和歧视,喀麦隆新闻界将她誉为“无声者之声”。龚古尔诗歌奖不是颁发给某位诗人的某本诗集,而是这位诗人的终生成就,2020年获得此奖的是法国诗人、翻译家和随笔作家,同时也是《诗歌》刊物的主编米歇尔·德基(Michel Deguy,1930—)。
多米尼克·弗蒂尔(Dominique Fortier)是加拿大魁北克省的一位小说家和翻译家,她的小说《冒着海的危险》(Au peril de la mer)获得了2016年加拿大的法语小说总督奖。2020年她的作品《纸城:艾米莉·迪金森的一生》(Les Villes de papier : Une vie d'Emily Dickinson)获得了勒诺多随笔奖。艾米莉·迪金森(1830-1886)是位美国另类女诗人,一生没有结婚,也无儿女,写了几百首诗歌,却拒绝发表。死后100年内无人问津,如今却成为世界文坛举足轻重的人物。多米尼克·弗蒂尔对这位神秘女诗人的内心世界进行了探索,通过她的作品、花园和冥想,来发掘她对自由、创作和地域的深刻见解,尤其是城市,这个人们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居住在人们心里的地方。《死亡的行业》(Le Métier de mourir)是2020年勒诺多高中生奖的获奖小说,作者让-勒内·旺戴尔普拉特桑(Jean-René Van der Plaetsen,1962—)是法国记者和作家,《费加罗》杂志的编委和花神奖(Prix de Flore)的评委。这部小说取材于真人真事,但又以浪漫的笔调演绎出一位别名叫美丽面孔(Belleface)的战斗英雄,他的传奇经历和神秘身世让人赞佩,但关于爱情和战争,他又隐藏了不为人知的苦楚。
法国因为疫情第二次封锁时实体书店也关闭了,但网络书商和超市图书大行其道,于是各大奖项纷纷声援法国实体书店并推迟公布评奖结果,只有费米娜奖(Prix Fémina)不仅没有推迟,反而提前一天,在11月2日公布了获奖作品,从而被诟病为“不够团结”。费米娜奖主办方辩称,及时甚至提前开奖,以此支持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帮助作者、书商和出版商共克时艰,正是大团结的表现。58岁的法国男作家塞尔日·容库尔(Serge Joncour)以所著农民小说《人性》(Nature humaine)荣获此奖。
《人性》的背景是20世纪70年代到20世纪末动荡的法国历史。以亚历山大为代表的法国农民30年来与天斗、与地斗,屡斗屡败的经历:看到他与取代了散养牛的圈养牛、替换了风景的水泥路、毁掉了土地的毒化肥、周游世界的冻牛排、防不胜防的疯牛病和势不可挡的全球化相抗衡、屡抗屡输的过程,虽然题目为人性,但也是对自然与人关系的思考:主人公对农场爱恨交织——它既是美好回忆的天堂,又是无法抛弃的生计和监狱。容库尔反映了法国农民和农业生活的终结、人与自然和环境的分离,以至人性面临的严重威胁。
和评委都是女性的费米娜奖唱对台戏的是评委全都为男记者的联盟奖(Prix Interallié),2020年这一奖项的得主是伊雷娜·弗莱恩(Irène Frain)。伊雷娜·弗莱恩是新闻记者和历史学家,也是经济与社会妇女论坛的创始成员,获奖的小说是《不重要的罪行》(Un crime sans importance)。小说写了一场社会实践,关于一场谋杀案,案情很蹊跷,惟一肯定的就是那天是个晴天。14个月过去了,警察还是没有提交案件侦讯报告,为了弥补司法部门的缺失,作家对这起连环杀手作案的案件进行了精雕细刻地描摹,从人的内心和社会环境层面揭示可笑而又悲情的真相。
无独有偶,另一部取材于社会新闻的小说也获了奖:2020年的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的桂冠被法国作家和记者艾田纳·德·蒙特第(Étienne de Montety)摘取。这部名为《巨大的考验》(La grande épreuve)的小说选取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新闻时事作为素材:2016年7月26日,在法国城市卢昂(Rouen)的一座天主教堂里,正在做弥撒的神父雅克·阿迈尔(Jacques Hamel)被突然闯入的两名伊斯兰教恐怖分子杀害。这部作品的主题关乎每个人,因为恐怖主义的暴力事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宗教狂热的危险有时是无法用爱、谨慎和勇气来消除的,小说希望因此而引发警醒和共鸣,避免悲剧再次上演。
47岁的法国女作家克洛艾·德洛姆(Chloé Delaume)11月6日以反思女权主义的小说《合成心脏》(Le Coeur synthétique)获得了美第奇奖(Prix Médicis)的法语小说奖。该书主人公是位46岁的单身妇女,和猫住在一起。为了排遣寂寞,她在一家大型出版社工作,周末和朋友们外出。但是忙碌的工作和周末的聚会仍然无法驱走她内心的孤独感,为此,她急于在婚恋市场上将自己折价出售,却自感背叛了女权理想,未能像真正的女权主义者那样直面孤独。
克洛艾·德洛姆多才多艺,她除了作家和编辑的身份,还是音乐人和歌手,2020年10月她还推出了歌唱专辑《当代女英雄的神奇倒霉经历》(Les fabuleuses mésaventures d’une héroïne contemporaine),用来配合新书的出版。而她的作品正是她自己人生经历的写照,既是实验文学的尝试,也是杜拉斯式的虚构自传(autofiction):10岁时,当着她的面,父亲杀死了母亲并且自杀;大学时代攻读现代文学硕士,却放弃了论文的撰写,因为对大学体制极其失望,她辍学做了酒吧女招待;不仅改名,还改了姓,名字来源于鲍里斯·维安《岁月的泡沫》的女主人公的名字,姓来自于法国戏剧家阿尔托(Antonin Artaud)的作品;多次结婚又离婚……正因为丰富的人生阅历,她的作品中呈现出一种举重若轻的诙谐态度,受到了美第奇奖评委的赞赏。
比利时法语区瓦隆大区名城列日的马塞尔·狄黑文学奖是为了纪念出生在列日的比利时诗人马塞尔·狄黑(Marcel Thiry)而命名的,2020年获奖者是朱安·乌勒特蒙(Juan d’Oultremont),在76个候选人的作品竞选中,他的小说《犹大,花园那边》(Judas, côté jardin)脱颖而出。这位出生在布鲁塞尔的比利时作家同时也是歌词作者和画家,经常以专栏编辑的身份活跃在比利时的广播和电视节目中。1975年他发起了名为西西思特的国际运动(le mouvement Cissiste International),灵感来自古语:“好士兵是死去的士兵”,这一运动力求证明“好艺术家是死去的艺术家”。
这部获奖小说恰如打开的童年玩具箱,作者带着我们走入了他的童年时光:在上世纪50年代,犹大在布鲁塞尔家里的花园像天堂一样美好,他也一直以为他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神。从1956年到1968年,这个瘦弱的男孩见证了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有宗教洗礼、火灾和万国博览会等等。而犹大的名字经常给他惹来麻烦,会被误认为是宗教叛徒。他通过描写自家的花园来记录自己成长的每个阶段,天真和恐惧杂糅的岁月在作者笔下被定格为永恒。
比利时法语区的另一个文学奖早在1938年就设立了,名叫维克多·豪塞勒奖(Prix Victor-Rossel),2020年该奖的获得者是位比利时女作家卡特琳娜·芭皓(Catherine Barreau)。
获奖作品的名字叫《死人的果酱》(La confiture de morts),讲述了女孩薇拉的成长烦恼。她和父亲生活在比利时法语区首府纳慕尔,家在去山上的城堡的必经之路上。她很聪明,但有些叛逆,常常成为同学嘲笑的对象。无论如何,通过她的生活,我们看到了纳慕尔地区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个女孩的成长与独立。在加拿大法语区魁北克省,比较重要的文学奖是法国-魁北克文学(Prix littéraire France-Québec),2020年获奖作品是让·米歇尔(Jean Michel)的小说《酷酷姆》(Kukum)。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个白人女孤儿如何被魁北克地区的土著部落接纳,过着游牧生活,又如何来摆脱束缚妇女枷锁的故事,在近一个世纪的岁月中,土著民族既遵从祖先遗训,又向往自由。这部作品的动人之处在于让读者领略了加拿大魁北克地区古老而又丰富的人文魅力。
在法国南端的地中海沿岸,摩纳哥的皮埃尔王子文学奖(Prix littéraire Prince-Pierre-de-Monaco)在2020年颁发给了法国作家、诗人和文艺评论家克里斯蒂安·保班(Christian Bobin),来表彰他终生的文学成就。瑞士法语区重要的文学奖米歇尔-当当奖(Prix Michel-Dentan)是为了纪念瑞士洛桑的文学教授、批评家和编辑米歇尔-当当而设立的,2020年拥有法瑞双重国籍的作家帕斯卡尔·雅纳维亚克(Pascal Janovjak)凭借小说《罗马的动物园》(Le Zoo de Rome)获得了此奖项。
法语国家与地区五洲奖(Prix des cinq continents de la francophonie)是在2001年由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发起成立的,旨在奖励用特殊文化经历来丰富法语创作的作家,奖金高达1万欧元。2020年的奖项发给了法国和卢旺达双重国籍的女作家贝阿塔·玉穆波叶奕麦莱斯(Beata Umubyeyi Mairesse),奖励她广受好评的处女作《你所有四散的孩子们》(Tous tes enfants dispersés)。这部作品讲述了一个卢旺达女人为躲避1994年图西族大屠杀而在法国波尔多定居后,结婚并生下了一个混血儿。若干年后,她去看望自己的母亲,禁不住勾起了痛苦的回忆。一家三代人的兴衰荣辱,一位坚韧的母亲,留守的家人和离开的家人会互相体谅、重新相亲相爱吗?这部作品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和好评。
定居加拿大魁北克的法国作家和诗人保罗·考茨扎克(Paul Kawczak,1986—)在2020年1月出版的小说《黑暗》(Ténèbre)控诉了19世纪末比利时在非洲刚果的殖民地上发生的血腥暴力的残酷现实。一经出版,这部小说就在加拿大魁北克、法国和比利时三地的若干文学奖评选中成为有力的竞争者,最终获得了图维尔奖(Prix de Trouville)。然而,2019年和2020年连续两年,从1961年开始从未间断的黑非洲文学大奖(Grand prix littéraire d'Afrique noire)没有能够出现获奖作品。
文学反映了时代精神和社会价值,滋养着阅读者的心灵,法语文学一直以来,似乎拥有永不枯竭的创作源泉,成长为世界文学花园里一株耀眼的奇葩。而法语文学的各个奖项则像一种催化酶,让这株奇葩在每年金秋时节结出硕果累累。作家们为参加这些评奖,基本上都集中在8月份出版自己的新作。优秀的作品毕竟有限,各大文学奖之间也不免一番争夺,有的甚至不惜改变规矩,提前揭晓,以防自己心仪的作品花落别家。各大报刊、杂志、网站、电台、电视开设固定版面和节目,及时跟踪热评。即使平日并不十分热衷于阅读的人也难以抗拒这股陡然兴起的文学旋风。2021年1月过后,法语文坛在沉寂中,悄悄酝酿着下一次盛宴的来临。在这种机制下,法语国家与地区的人们从青少年开始就热衷于创作。在30岁以下的年轻人中有6%写过小说,仅投过稿的非专业作者就达250万人。充满活力的创作催生出的丰富多彩的文学作品,极大地满足了人们的阅读兴趣。文学阅读与参观展览、度假旅游、收听广播、观看电影一起,同为法语国家与地区的人们最为看重的文化休闲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