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0年《延河》诗歌特刊5期上的长诗《圣洛朗的眼泪》感知神性的句式,在文本固有的诗歌奥义中,提纯审美和逻辑两面性的种种理念,从人文化倾向到人性问题的探知及挖掘,将所谓诗艺形成的境界说,有的放矢地置换为诗学意义上的嬗变,因此而用一种类似语言表述的抒情性,与抵达道德伦理文化执守的纯粹,识别度和雄辩力,自词义及修辞两端,沿沉思状的悖论与二律背反的诗味,由语境上升到词状。犹如穿越岁月流水在时光里溯源逡巡,不断曲折迂回循环往复,搜古烁今,以灿吟屑,诗烂咏诵,如刀般辉映,灵性缔创,洞悉写作。宛如步入一个寓言城堡,而由园林、甬道、草坪、喷泉、环廊、台阶、交叉小径以及各种大小不同的雕塑和群雕在诗意栖息与演奏当中成为时序的交响乐。自屹立不倒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建筑,到古希腊尖锐犀利的瞭望塔,乃至古罗马庙堂式檐廊般的迷宫,所强调的巍峨崇高伟岸,渐之低缓错落而形成的中国苏州园林似的幽深隐藏和曲径通幽,抑或是四合院般的京式三进院式的布局,而延至窄而霉、逶迤迢逦的沪上石库门,里弄一旋一转,即到了扬州的雨巷厅堂,再溢出去穿街走来。或在《红楼梦》里的大观园怡红院潇湘馆蘅芜苑稻香村踱步,转眼一看,却竟无言以对,须弥刹那,徽式建筑的照壁,两厢的屏廓,月白风清的竹影,竿竿映对,个个介介篁荫,犹如尺牵寸移厘度,步步景随,迹迹留痕,壁白檐翘,如入水墨画般,一组组,一节节,一幢幢,一纵纵建筑,趋附借势,在圆若诗句吟哦咏诵的砌筑中,夯实于庭院深深深几许,隐喻着深入诗范的情致与俪歌。如之言(《圣洛朗的眼泪》诗之七):
“我的天门里有一座城,/这城有拱形的垣池,/彩虹的桥织就出清明上河图,/联结着古罗马废墟的挺拔……/战火中的阿勒坡出现了万年前的人类……/庞大的城邑,耸立的石柱,/角落里我看见了大观园门前的座狮,/座狮将曹雪芹阻挡在门外,/曹雪芹让红学家大卸八块,五马分尸。/透过火星的眼睛我知曹雪芹是虚拟的粒子,/红楼的春梦是另一个太虚幻境。/门外有人唱着《醒世词》走来,/《好了歌》是它的翻版。/士人为学宜何如?励志当如昌黎勤,/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他能歌善舞,他说拉弹唱,/他贵为王子,他弃王位云游四方。/西厢、扑蝶、葬花、踏雪、/吟风弄月,对酒当歌,/全在他的十二平均律中浮现。/宝玉为珠,润玉谐堉,/他叫朱载堉,他是中国的文艺复兴,/他就是贾宝玉。”
朱载堉,明代杰出音乐家、数学家、学者、诗人、文学家,“十二平均律”的发现者,自西方引入平均律后,对西方音乐发展影响甚巨,居功至伟,从而开创了音乐自古典走向繁荣的宏大开端和辉煌的局面。王童的诗,从中国几千年历史之沉淀,富强、贫弱、瘿疾、沉沦、挣扎、病痛,乃至最终丧权辱国,到凤凰涅槃,历经磨难,再度革新图志,走向辉煌。其诗雄观勋创,波云诡谲,凭诡异汹涌澎湃之诗风,茁丽绚烂之咏,词语接龙般的抒发,扬波句澜,字字生辉,以长诗宏观天下之锐气,颖洵砚衬,花团锦簇般状写了中华几千年之兴衰史,笔力精逮,沉郁溯古,言宇宙之大,寰谛凤翎,世界之规,瑰玮蜕变。以后现实主义笔法,加诗艺浪漫之抒写,以汪洋肆意之笔纵横捭阖之语,而缔造云蒸霞蔚绮丽之句,写出牵霓披虹之墨,魅力四射之绚丽多彩和诡异鲜活之调。如该诗第一章言:“……巨蜥样的腿勾着青冥的伞架,/伞架下苍鹰的翅膀掠过白鲨的刀尾,/我弹起了琴,唱起了歌,/歌声中喷吐出了字符,/字体像鸟一样飞进人们的心田,/河畔是孕育的妇人,妇人妊娠待哺着字音,/字架起了屋,字刮起了风,字泼墨成了河。/兽骨刻下画虎类犬的脑袋,/脑袋是我顶天的触角,/洞中的岩画烙着同为生物的牛头虎面。/我野人的吼叫吐出柔和的串音,/串音中有了爱的表达,/露出母性的玉体。/我脱胎换骨的生命从玉体里升发出,/我在拼着赤橙黄绿的版图,/熊的尖齿与米老鼠的嘴撕咬着,厉吻着。/我被温暖的海洋性气候滋润着,抚慰着。”
王童的诗,由上古神话楔入,而进东西方文化互相解构镶嵌,如契约般精准夯筑,从哲学历史到艺术观,彼此经略交相辉映,仿佛将整个世界置于掌中而颠覆冲荡,反驳了冥顽之力却蜃楼一梦般蝶变种种诗歌元素和观念中所谓陈规陋习而斥之于讥诮的不悯及神性。包括句法的勾兑和卓尔不群的诗创,无不拥有提倡创造的感染力与感召力……如长诗所构成的那样,在贯穿时间的词语场中,跨越东西方,由此及彼自古迄今,传达出词语的质感与韧性,张弛力和坚硬度,襟怀冲突跌宕,绚丽多姿,美堂洵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