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副刊

心里流淌一条大河

□秦湄毳

第一遍读邵丽的《黄河故事》是请田君老师用手机一页一页拍照传来图片给我,田老师拍得规规整整,我仔细读一遍,那33张图片里,蚁一样的小字写成的是一篇大文章,字小情怀大,一条大河蜿蜒着,我沉默沉思,什么东西那样庞大,让我没有言语。

小说写的是一段家族史,以给父亲寻购墓地为线索,围绕父亲这个中心人物,虚实并用写出一家人在时代的变迁里,生存、发展与向好的变化,大环境里演绎与时俱进的姐弟五人的成长经历和生活图景,是一幅场面宏大的画卷。故事的背景设置跨越南方和北方,郑州到深圳,是中原黄河岸的情牵系南海边吹拂的椰风,亲情的牵扯、国情的延拓,家的理想、国的宏图,个人的奋斗、政策的成全、时代的变迁、凡人的情怀、家与国的梦与想,小家庭逢上好时代、平常人遇见好机遇,滴水折射太阳的七彩光芒;一个家,一滴水,是浓缩的海洋、是抽取的标本。这是一滴水,更是千万滴水;这是一个家,更是千万家;这是一个故事,这样的故事有千千万。“父亲生于黄河,死于黄河,最后也将葬身于黄河岸边”“我将完成的是我父亲未竟的梦想”,父亲的梦想,是黄河水一样,在流淌、在传承,这个父亲不止是“我”的父亲了,是许多个父亲,他的梦想,是黄河边无数的梦想,梦想是一条长长的河流。

图片在手机里,大河在文字里,文字在人的心里,流淌着,成为一条河,成为那条在大地上流淌着的大河。我以我的微渺,静观那安静流淌的声息,在天地之间。

收到书,我急切地想知道,那在手机上读过的33页之外的磅礴。为了更好地对照学习,我又网购了那本田君老师拍图给我看的选刊杂志。一薄一厚,薄薄厚厚间,文字的流转,胸襟的浩荡,作者的文字功夫、腾挪与铺排,我不逮旨义,只觉文字里天地之大,那一条大河,从纸页间到文字里,从书中到世上,从无形到有形,从有形回无形,来来往往,浩浩荡荡,横无际涯,从眼前来,到未来去,从远古来,到苍生炊烟深处去。我痴迷这大河的神妙,痴迷这红尘故事的平淡朴素与永恒。

作者讲述的故事,文字描写的家庭,是平常人家,是寻常事件与人物,其中意味,读着熟悉,掩卷深长。所谓“人人眼中有,人人笔下无”,是也;常言“是真佛只说家常”,信也。我喜欢这样的叙述语言,平静、安详、绵绵长长,续续然,悠悠闲闲地,不急不徐,如织如纺,没有断茎,没有堆累,质地似棉,那样的匀实,暖而熨帖,抚人心肺,是大地上来的,是百姓手里心里的,有机平稳,持久长远,属于苍生,是来自于大河流淌着的那葳蕤大地。

“能大”“能小”“能长”“能短”,作者一身好功夫在故事里显张力,“羚羊之角”在序与跋中隐约又明白,“我思故我在”“我手写我心”,眼里有笔下才有,心上有字间方有,大的文章出自于略大于整个宇宙的那一颗心灵。认知上去了,情怀境界辽阔了,作品焉能不意象汪洋。“看见最卑微的人的梦想之光”,“毕竟,那梦想之光如果没有足够的慈悲和耐心,是很难发现的”。如果不曾经历玉碎的沉痛,怎么会有瓦全的超拔,如果不曾泥泞,怎会有突围而生的芳香,深渊下去,无底,下去,再下去,触了底,飞起来。

那草原多辽阔,那夜晚多黑暗,那黄河多弯曲,作者在那里哭泣过,哭过了,人也就焠过了,心也在荒原、在夜晚、在黄河里泅过了,泅水而来,不没就定会活出光彩,况且,文字这样加持于她!祝福每一个泅出黑暗、泅出弯曲、泅出无边荒原的人,一如黄河故事里的一家人,一如黄河岸边还在岁月的故事里行走着的人们。

心里流淌着一条大河,是作家,自会写出大作品。哪一行哪一业的人,只要心里流淌着一条大河,生命就会怀有大河的磅礴。不信,你看《黄河故事》,那小人物,那大情怀,家与国,在心上,在日子里;国与家在寻常日子里,这是黄河故事,也是中国故事,这大河流淌向世界的海洋。

2021-04-26 □秦湄毳 1 1 文艺报 content59566.html 1 心里流淌一条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