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她,满墙梨花。
走近她,一只笼子正等待
梨树上滋长的蘖芽。
但是鸟先来了。
它带着河滩上户外的气息
来看老朋友,那些
被无数次抚摸过背脊的
诗册、小说和人文社科类
书籍。最好的书店是
一块自留地,种下书,收获
梨树上晃动的檐铃。
不太计较得失,落败的
永远不是书,也不可能是。
盈亏的辨认有瑕疵,
正如春光里浮游的沙尘,
招摇着少许不完美。
但梨树上的风铃,
每年盛开并凋落一次。
好像存于某个特殊的闪回,
那只鸟就是你,就是
我自己。笼子围拢成书局,
却并不常闭,它把你
拉入怀中,又用架上的思想
将我们朝外反推。
都知道门外是广阔天地,
所以我沉浸下来,
以求吸取,这笼中的意义。
双榆树的早晨
当我们睁开眼,就唤醒风声。
它们在昨夜乍起,忙于
修剪行道树攀缘的枝蔓,不过
中通已是这城市跨朝越代
累积的性格;严整的规划如同
井田,俯瞰中见折见方。
但风,比我们更早地清醒。
就像上帝,你意识到他,
他不一定存在;但当你
被黑暗逼近,他的神情必定比
黑暗更深。我们并排躺着,
说起风,它的大小、振幅、速率
以及想象中的破坏力,都不能
令你我起身。室内是周末,
窗外的暴君无法撼动生活中
偏安的一隅。这难得之闲
浮在床上,短暂、亘古且悠长。
无数次,我们谈论诗、谈论
这多元而有用的城市。
但是风没有刮走任何一个词,
相反,为我们送来阳光;
它们钻进窗帘的缝隙,那松针
般的思想充盈力量。我们
就这样躺着,轮流交换
各自积储的风。继而,一切的
迅疾与一切的捉摸不定,
都安定下来,亲密又宁静。
但今天的风和明天的风,
都会沦为陈迹,一种旧相识。
我们当然不会,现在就
老去。当你话音渐低、再小憩,
我也合上眼,与你一起沉下。
而风声,必在某个清醒的边缘
再次降临,恰如我们
第一次唤醒它时略带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