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世纪美术

陈桂芝:惓惓深情解花语

□王梅芳

花·秋色 陈桂芝 作

人们喜欢花儿,花卉也是中国文人表达心性与愿望的重要媒介。从古至今,歌咏花卉的诗、文、画数不胜数,这些作品画出了一个时代的精神外放,如同牡丹之于唐、梅花之于宋元。

鲁迅美术学院的陈桂芝教授就是一个专门用水彩画花儿的艺术家,她笔下的花,花朵硕大、色彩艳丽,让人看完眼前一亮,继而感到回味悠长。生于1939年的陈桂芝,不断地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将持久的激情一直灌注于她的花卉创作之中。用汪士慎的话说便是:一生心事为花忙。

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在2019年出版了陈桂芝水彩画作品集,名字叫《凝香》,整本画册里的作品全是花儿,里面包含着她用综合材料和写意的技法画出来的各种花:荷花、牡丹、百合、玫瑰……花儿大朵大朵地绽放,这些花朵亦真亦幻,让人不由得心生幻境。“凝香”两个字极其精准地概括了陈桂芝的艺术状态:她就是一个用画笔“凝香”的人,一个深情解花语的人,她用独特的绘画语言突显出花儿的情韵来。

陈桂芝早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工艺美术系染织专业,在沈阳被单厂设计对外出口的装饰布二十几年,之后调到鲁迅美术学院教书,教学生画花、画风景、画人物。这些工作经历丰富了她创作的内涵、扩大了她的创作经验,大而化之,她将做设计的技巧、美院教学的经验全部消化后,综合地融于水彩画创作当中,在水彩颜料为主体的绘画材料中,在不同阶段,分步骤地加入蜡、油画棒、丙烯、炭铅等材料,水彩颜料与多种绘画材料的综合,营造了一种特殊的绘画艺术表现效果。综合材料的凝重、粗放与水彩的流动、透明、细微相互交应,产生了甚为丰富的绘画语言,增强了画面的表现力度。这种多层次、多重叠的制作程序,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制作性肌理美、一种复杂的深奥美。她将蜡笔的线条与水彩的流动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了一种属于她自己风格的水彩画。

她笔下的花儿,一朵花就是一个世界,这些花卉是她独创的另一种生命,无法与实际的花卉拼接。陈桂芝的“综合材料水彩画”的作画速度十分缓慢,在创作的过程中不断地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2020年她创作了一幅90厘米见方的牡丹花,用时两个月。

我被陈桂芝创作过程上的这种慢“惊”到了。由此,也让我对她肃然起敬。对自己的创作不依不饶的艺术家,不断变化角度审视、反思,才有可能深入挖掘、精心探究,才有可能使作品超越现象、抵达事物本象,才有可能在艺术创作上更加严谨、缜密,传达出画家内心对于艺术的理解和构想。巴尔扎克对自己的小说《高利贷者》修改了25遍;再如画家宋惠民,他的代表作《曹雪芹》,从构思到成画画了5年。好东西是慢慢生出的,这话有道理。陈桂芝在每朵花慢慢绽放的过程中,找到她之所以为世界上独特的生命、所以为再生的尊贵的艺术生命之奥秘所在。

陈桂芝说:“心灵世界充实与脱俗,才能在感悟大自然的过程中,将自然景色的再现转换为生命情怀的映现。真正的艺术是心灵。”

画花与博览群书是陈桂芝的生活日常,陈桂芝的书房里满满的全是书。经年累月,书香与花香凝成她画纸上一片华美的诗意,也让陈桂芝的花儿有了别样的迷人魅力。从构图到笔触,她的画儿都有着独特又神奇的技法,使画面在现实与幻想、写实与抽象、真实与虚构之间表现出一种巨大的张力。

好奇而大胆的玄妙气息,一直贯穿在陈桂芝的水彩画中。看她的画,花卉的野性生命力窜动在她笔下的花朵上。陈桂芝这样的视角和技法对花卉的呈现是之前的中国花鸟画里没有的。陈桂芝从西方的水彩画出发,但是没有停留在西方的创作经验上,而是融入了自己的生活体验和经验,她几十年如一日地画画,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对花卉创作怀有巨大热情。她对绘画的专注除了表现在时间上,还表现在对技巧的讲究上,这技巧不仅仅是技术上的,更是艺术的和审美的。在创作的连续性上,她心无旁骛。陈桂芝是具有创造性的画家,东北冬天玻璃上的霜花、大理石的地砖花纹、报纸的小黑白图片,树桠中、草丛中、影视图像、人物山水的图片、器物花纹形体、飘飞的云朵、流动的水波等等,都能令她从中获得绘画的灵感,她还长于从各种意味深长的事物里找到水彩艺术的玄机。抽象的、意象的、具象的、随心所欲,没有遮拦。所以,她的画作跳跃性很大,变化幅度也很大,每张画的面貌都不一样,无论在构图上、构成上还是在色调上,在总的画境上,在具体的一些手法上,都各有鲜明的特色,不断呈现出新意。几幅画、几十张画如此出新不算稀奇,而五六百张画都是如此,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谈何容易。

陈桂芝的爱人宋惠民先生也是油画艺术大家,他说:“很多人都以为我在陈桂芝的艺术创作上给予了很大支持,却不知她给我的帮助更大。”在他看来,陈桂芝在创作上很大胆,敢破敢立。“她的精神在某种程度上激励了我,让我更投入地创作。”他认为,陈桂芝的综合材料水彩画,仿佛能令人看到画家缓缓创作的过程,画中没有那种瞬间爆发的灵感,却能给人以缓慢的思索感,能感觉到画家性格中的克制与对思考的热爱,在精雕细琢、思考成熟后再予以大胆呈现。“陈桂芝身上具有的对画的热爱与执著,才是一个真正艺术家所应该具有的。”在画水彩-综合材料画得“顺风顺水”、热火朝天时,转而画起纯水彩,这个决定很干脆,很果断,从中可看出画家刚柔相济的性格中刚的一面。在他看来,陈桂芝的水彩画如同水墨写意画,水的韵味,水的流动与凝滞、沉淀与透明,使其画作的表现语言更加明快、更加微妙与丰富多彩。“她自信而快慰地跨上了一个艺术的新台阶。”

2021-08-20 □王梅芳 1 1 文艺报 content61287.html 1 陈桂芝:惓惓深情解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