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影视

女性群像剧为何甩不开男性凝视?

□张 玲

随着传统二分性别观念的逐步淡化和女性意识的提高,近年来都市情感女性群像剧产量攀升,展现出了女性观看世界、观照自身的独特方式,既丰富了女性形象的话语形态,也拓展了女性话语的言说空间。其中不乏正面展现和认可独立女性形象、直面社会现实的优秀剧目。然而甩不开男性凝视、困顿于男权视野认知惯性的问题剧目亦不在少数。

大众传媒所建构的拟态环境渗入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与现实世界同频共振,我们也在不知不觉中将大众媒体所绘制的符号予以内在化,以此比对、规约自我的行为态度以及价值判断。举例来说,“白幼瘦”的女性审美就是其中的畸形产物,推崇女性美的标准只是肤白、幼龄、体瘦。在此性别意识的构建中,“40+女演员无戏可拍,只能演妈”“30+女演员少女感炸裂”的话题热度居高不下,“身材羞耻”“容貌焦虑”无缝衔接成为医美行业的商业狂欢,“名媛培训班”集中打造青春貌美、贤惠乖巧的娇妻人设等社会怪象层出不穷。除开资本逻辑,以上种种都是“男性凝视”的“胜利成果”,是男权社会无意识机制下的必然产物。

“男性凝视”看什么?依据雅克·拉康和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理论,既包含对男演员所塑造的男性形象自恋式的“镜像”认同,同时也在女演员身上实现“偷窥”和“拜物”的客体化凝视。“镜像”认同表现在,男性在女性群像剧中大多是以“拯救者”的英雄形象出现,如电视剧《我的前半生》中的男主角贺涵总是在女主角罗子君最落魄最艰难的时候上场,力挽狂澜;《欢乐颂》中的大老板谭宗明总是神通广大能为安迪解决掉一切难题;《我在他乡挺好的》中的男上司简亦繁不仅在工作上为乔夕辰主持正义,生活中更是温柔体贴……这些剧目中,哪怕是在事业上略显弱势的男性人物,如《都挺好》中苏明玉的男朋友石天冬、《三十而已》中钟晓芹的同事钟晓阳,那也是剧中女性的情绪稳定剂,生活中的定海神针。

而在女性形象的塑造上,这种“凝视”则分为情欲对象、好女人和坏女人三种类别,与男性无意识心理积淀一一对应。普通女性从来就不是男性书写的主要对象,剧中的女主角大都是身材窈窕、举止得体的都市丽人,承载着男性的情欲凝视。而好女人或是牺牲型人格的贤妻良母,或是美艳独立的职场精英,《三十而已》中的顾佳是前者,《我是真的爱你》中的萧嫣与《我的前半生》中的唐晶是后者。当然,在男性书写的话语体系中,完美女性遭受的重创往往且只能来自男性。卓然独立的顾佳,家里家外井井有条,高质量育儿的同时还能辅佐丈夫事业发展,依旧要面临手撕小三的婚姻困境;决心丁克的萧嫣,面临着未曾生育带来的疾病困境;从职场新人开始奋斗,最终比肩男友的唐晶,不得不面对闺蜜撬走男友的情感困境。在这个场域中,好女人身上完美的女性特质脆弱而滑稽。

与此同时,坏女人则需要男性的出场与击败,以彰显他们的理性和强大。例如《我在他乡挺好的》中陷害乔夕辰的职场女性苏晴的离场正是男上司简亦繁的利落手笔。

诚然,电视剧的创作者对于打破性别固有认知所作的多元化尝试是值得肯定的。例如《我在他乡挺好的》中的纪南嘉、《都挺好》中的苏明玉和《我是真的爱你》中的萧嫣。这一类女性角色大都是职场精英,她们情感独立,看起来洒脱又决绝,甚至成为剧中其他女性的依靠,但又不得不面临作为“剩女”被逼婚和子宫功能衰退的婚育困境,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无法在剧目的话语体系中实现统一,导致了观剧体验的下滑。

此外,女性友谊也成为近年来群像剧着墨较多的叙事情节。一直以来,男性友谊通常被冠之“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过命交情,而女性之间的友谊大多被污名化,“塑料姐妹花”便成为其看似亲密无间,实则疏离虚假的符号能指。但近年来女性群像剧中的女性友谊大多以抱团取暖的方式进行书写,哪怕是在激烈的职场,女性也终有惺惺相惜的圆满结局。这样的书写给予观众重塑性别文化的视角,也给予了对女性主义认可和接纳的话语空间。

在警惕女性“他者”境地的边缘化和虚妄感的同时,也要避免“对抗性”的观看和创作,即把性别视角进行二元化的彻底对立。我们倡导让女性不再是意义的被动承受者,而是文化的主动参与者、创造者。关注人本身,关注不同生理性别的人在成长中的困惑、焦虑、解放与进步,避免两性刻意的对立和分隔,这才是实现影视作品双性解放的最优创作路径。

2021-11-03 □张 玲 1 1 文艺报 content62263.html 1 女性群像剧为何甩不开男性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