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副刊

吉安的红色圩场

□石一枫

光看表面,红色圩场其实不是红色的,面积也不大。

到达此地之前,我们先在井冈山瞻仰了革命博物馆和小井红军医院。山上聚集满了前来参观的人群,各路人马许多都穿着红军服装,有大合唱的也有大合影的。那种全民皆兵的场面非常壮观,平时都是不同行业的工作者,突然有了统一面貌。

一起去的朋友欣慰地感慨:“都是咱老百姓自己的队伍。”

而等到达圩场,时间已经不早,将近傍晚,天上飘着细雨。此前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参观地点,但因为功课做得不够,我一直没太弄明白“圩场”到底是个什么事物。听人解释,这才知道就是交易市场,类似赶集,“圩”也是南方叫法,“赶圩回来阿哩哩”的那个“圩”。门口立着牌楼,纵深两三条交叉的街道,路都是青石板铺就,两边店铺挂着木门。原来也不是我们北方人常见的那种尘土飞扬的集市,倒类似于小镇上的商业街。当然这也是如今的面貌,比起当年应该变化很大,比如商店里有卖电器的,有卖化肥农药的,这都是建立之初不会有的。还有麻将馆和棋牌室,年老的居民优哉游哉在里面进行娱乐活动,和一般的休闲场所也差不多。如果没有强调是“红色圩场”,还以为就是一个旅游小镇。

当然,历史存在于我们身边,但却并不停留于随处可见的表面。经过展区的参观和当地朋友的讲解,才知道此处大有来头,且有着不同凡响的意义。1928年,革命根据地面临着一定程度的经济问题,物资比较匮乏,为了保障部队的供给,也为了造福当地百姓,毛泽东同志亲自建造了这样一个商业场所。虽然只是相对贫乏背景下的商品交换,往往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但也起到了重大作用。很难想象,现在这样一个祥和甚而偏远的小镇,当年曾经处于风起云涌的历史漩涡中心。也很难想象,“革命”的意义波及了当时当地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不仅包括政治军事方面,也包括了毛细血管一般存在于社会的日常经济生活。

古人说,吃饭穿衣也是人伦物理,我想对于当年的革命者而言,这样的道理同样有效。就像井冈山上到处都是去瞻仰去纪念的人群,而他们晚上换上便服漫步山下,也会以同样的真诚去享受今天的日常生活:餐厅、商店、手工艺品作坊……相比于那些令人联想到铁与血的遗址,红色圩场似乎意喻着“革命”的另一个侧面,而生活在今天的我们也总在不断发现着“人之为人”的不同侧面。

在这个意义上,红色圩场引发的联想,也许对于今天仍有独特的意义。

2021-11-05 □石一枫 1 1 文艺报 content64079.html 1 吉安的红色圩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