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学评论

塑造我们时代的诗意

□程继龙

构成一个时代的历史所包涵的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提供了生产这个时代的诗歌感觉、观念、形态的土壤,生产着一个时代的诗意。同时,一个时代已有的诗歌、诗学能对其自身进行再生产。诗刊社编选、出版了《初心、红旗与新征程——新时代诗歌优秀作品选》,从中可以领略我们这个时代诗意的风貌,也可以窥见我们这个时代诗意再生产的方式。

在空间上,所选作品把从西部雪原到东部海滨,从塞北到江南的地理板块统统纳入“祖国”“神州”的范围之内。这样,“祖国”“历史”就被熔冶成一个流动、辽阔、宏伟的四维空间,尽情地在里面抒发感情,驰骋想象。曹宇翔《黄河诗篇》从“一滴水”开始了对黄河母亲的拥抱与讴歌,“此刻我听见世界屋脊的檐水/嘀嗒,嘀嗒,缓缓滴落千古寂静/一滴水的鲜嫩声音传向连绵雪山/又折返,在这湖沼盆地飘荡回声”,接着扩散到“星宿海”“阿拉善”“小浪底”乃至入海口,思绪倾泻而出,且适时地奔跃到古典诗词和当代生活交错的意境里去,“在黄河边,古击壤歌依然可见/仿佛《击壤歌》里走出的黄河女子/仿佛手机发出的声音,方言清脆/——可微信支付,也能快递”。王自亮《长江九章》可以看作《黄河诗篇》的姊妹篇,也是沿着“神圣之源”“都江堰”“外滩之源”的架构展开,气魄宏大,想象力奔涌,笔法摇曳,“光芒如哈达。冰树将根须扎进天空,/点地梅、苔草与冰川,语言与太阳。/莫非长江是荒凉、寒冷与时间的杰作?”“黄浦江堤岸的拍击抵消了恐惧,/渡轮上压低的喇叭扩散乡思。/没有一朵云不经过渲染就能过江,/太阳、船体和吊塔组成‘新星系’”。在诗人们的意识里,只有这种“纵横九万里,上下五千年”式的观照,才能表达对我们这个既旧且新,有着古老历史,又获得新生正奔赴在新的征程上的“祖国”“神州”的磅礴感情。“放眼世界,谁能有济世救人的气魄/把心掏给普天下,这里只有地球的水晶球/一条红飘带系住的,是人类共同的命运”(吕游《我相信,太阳正确的方向》),甚至在地球、宇宙的广袤范围内回望国家。这些,实践、拓展着“崇高”“壮美”的诗学标准。

其次,“大我”与“小我”的合和。诗人们在高铁上巡视我们伟大祖国日新月异的变化,“是的,又到了启程的时刻/坐上高铁,去看充满生机的中国/这宽敞舒适的空间,是中国的/汹涌澎湃的动力,是中国的/复杂灵敏的操控系统,是中国的/高效率的调度与繁忙的节奏”(刘笑伟《坐上高铁,去看青春的中国》),诗篇背后的抒情主人公是顶天立地的巨人,是无数的“人民”中的一员。他们是历史的主体也是历史的歌颂者,同时,这些“自我”的形象也常常是现实生活场景中的一个个活生生的角色和各行业各战线上的平凡的奋斗者。那种伟大的英雄形象感人,这类平凡的生活者、劳动者也同样动人。王单单的“花鹿坪”系列记录扶贫一线的真实经验,把扶贫党员和群众的言行、悲喜记录得活色生香。“放眼望去,连绵的黄土地上寂然萧瑟/穷人们戴着困厄的脸谱/缩身于自己认领的命数”,“在爱与悲悯的光耀下,我找到了花鹿坪”。赵之逵赶赴贫困山区,“脚下,云雾正慢慢退去/一如围拢上来,又陆续散去的人们/仍然有人,选择继续留在山巅”,看到了“刚从地里走来的监委主任张世民”,“半小时前还挥舞铁锄的手/现在,紧握着理想和信念的笔/指甲缝中,还依稀见得着些许土泥”(《扶贫:春天的路线》),这是平凡的奋斗者之间相通的眼光和感觉。“快递员诗人”王二冬,如此记录、致意他的工友:“快递员宋学文和北京/三条平行线,互相遥望又延伸/三十万个快件已成为中关村上空的星星/你用十年青春,陪伴这座造梦之城/你的每一次妥投,都是在祝愿/时光也可以将一批又一批创业者妥投到彼岸”(《北京梦——兼致快递员宋学文》)这种注重真实性的追求带来了强烈的现实感,以及沾染着泥土气息滋味的细节,有着超强的代入效果。

那些碎片般散落的瞬间的诗意,夹杂在或大或小,或宏伟或幽静的“诗与真”的发生过程中,同样散发着灵光乍现的光晕。“肩上停落几只白鸽,坐在温暖的/炉火边,写下葱郁的诗句——宏愿更新,一头扎进世界里”(王风《薪火与宏愿——游新青年办刊等地有感》)。“能量无限,有机物的大循环/演绎千年的图腾/每一个分子爆发出内驱力/持续不断地,在高沸中裂解而重构”(龙小龙《以追光者的名义》)。“硝烟蔽日/一百年前的那场樱花雨瀑布般砸下来/泪的花、血的花、铁的花”(张烨《纪念》)。他们或参观革命遗址,或置身工业生产的车间,或追念时代先驱们上下求索的历程,在观察与想象的交界面上发散出璀璨夺目的诗性,不乏隽永的意味。

2021-12-08 □程继龙 1 1 文艺报 content62776.html 1 塑造我们时代的诗意